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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長眠於林

何年以為主動做選擇的人不會那麼難受,可事實上,他覺得自己成年後從來沒有這樣痛苦過。

不論白天黑夜,只要一閒下來他就會被失落感團團裹住,心裡空無邊際一片昏沉,身體像被一個大石頭壓著一樣只覺得沉重,只要一想到蘇澗禮,就連呼吸都會覺得困難。

食慾,一蹶不振,睡眠,支離破碎。

某天中午,他在辦公室小憩了一會兒,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竟突然問一旁的同事有沒有止痛藥。

在夢裡,他的心好像被手術刀分成了好幾塊,怎麼拼都拼不到一起,那種痛讓他難以抵抗。

同事也莫名其妙的,不過還好以為是他心繫病房裡的小患者,還誇讚了他一番睡夢裡都不忘患者,其實,何醫生自己才是那個病號。

何年真不知道,跟蘇澗禮短短相處的這些日子,究竟是老天給他的獎勵還是懲罰。

網路上的風波不過一週的時間已經差不多煙消雲散,這還要多虧蘇澗禮的宣告,陸令嘉說娛樂圈的人就愛拿普通朋友四個字來當擋箭牌,可何年想,用普通朋友形容他和蘇澗禮已經是客氣了,實際上他跟他的關係更為不堪。

八月底的時候何贏突然回來了。

何年下班的時候他就等在何年家公寓樓下的大廳裡。

“哥哥!”何贏一看到他就跑過來,臉上永遠掛著燦爛的笑。

“阿贏?”何年面對何贏的出現很是震驚,“你怎麼在這?”

“我想你就回來了!”何贏理所應當的說。

何年又好氣又好笑:“不用上課嗎?”

“上課也沒你重要。”何贏搭上何年的肩膀說,“我要你請我吃大餐。”

何年對這個弟弟除了感覺無奈還有那麼點佩服,他做事好像永遠果斷而瀟灑,說走就走,說停就停,只要自己想要,便不會顧忌太多外界的因素。

“你想吃什麼?”何年問他。

“……”何贏仰著臉想了一會兒又反問何年:“你想吃什麼?”

何年知道他喜歡吃日料,於是帶他來到了一家懷石料理。

點好菜之後,何贏甜甜的說:“謝謝哥哥,還記得我喜歡吃生魚片。”

何年不過是隨便點的,沒想到正好歪打正著,他有些心虛的又給何贏添了杯水。

何贏的臉在燈下紅撲撲的,他看著何年眼也不眨一下。

何年被他看的不自在於是問:“有什麼好看的?”

“阿年哥哥,你的眉毛和鼻子長得像爸爸,不過,你的眼睛和嘴巴才是最好看的。”

何年不禁笑了:“你什麼意思,爸爸的眉毛和鼻子不好看咯?”

何贏也笑了:“爸爸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大帥哥,但是你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我覺得你是我們兄妹中長得最好看的。”

面對何贏如此高的評價,何年卻開心不起來,他心裡反倒閃過一個悲觀的想法,長得再好看有什麼用,不喜歡你的人還是不喜歡你。

不過他很快調整回自己的狀態,笑著說:“我們家裡公認的最好看的是你和何湛。”

“不,在我心裡你就是最好看的,我只能排第二,何湛哥哥嘛,得排第三。”何贏固執的說。

何年一笑,並也不跟他爭辯這種無聊而幼稚的問題,於是改了話題:“回過家了吧,見過爸爸媽媽了嗎?”

何贏嘻嘻一笑說:“沒有,就見你了。”

何年一愣,以為他在開玩笑。

“是真的,我翹課回來的,怎麼敢讓爸媽知道。”

倒也是,何紹尊對子女的品行要求嚴格,如果知道何贏逃課一定會生氣。

“阿贏,你要認真對待自己的學業,如果真的不喜歡,可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究竟喜歡什麼,摸索著尋找到正確的方向,有了明確的方向之後朝著目標邁進就好了。”何年始終覺得,學習不僅是得到知識,更會磨鍊一個人的韌性與品格。

但何贏註定是一匹脫韁的野馬,他滿不在乎的說:“我喜歡爬山,攀巖,騎馬,跳傘……那些才是能讓我感興趣的東西,至於書本上的東西我真的讀不下去。”

何年看著他悠悠的嘆了口氣,像何贏這樣外放的人,好像永遠沒有煩惱。

“阿贏,你失戀過嗎?”何年突然問。

何贏晶亮的眼睛看了看他,然後不出他所料的搖了搖頭。

“我不可能給任何人這種機會,在我還沒愛上那個人之前我就已經把對方甩了。”

可何年聽著這句話卻覺得很矛盾:“你不愛對方,又為何要跟別人在一起?”

“……兩個男人在一起,還能幹什麼……”何贏說,“一直以來我跟人談戀愛的要求就是,彼此只需要玩一玩,不需要動真感情。”

何年只覺得荒唐,他笑道:“你這種要求還叫談戀愛嗎,頂多算過家家。”

何贏想了一下說:“不好嗎?大家彼此交換所需的東西,不動感情就不會互相傷害,更不會給自己帶來太多麻煩。我就怕有人拽著我的大腿說離不開我,有人對我戀戀不捨,我會以百米衝刺逃離。”

“……”何年有些無語,真有人能管住自己的心嗎?能做到這樣收放自如,不做情感的奴隸。

“說到底,你還是沒有遇到你真正喜歡的人。”何年說。

“遇到了。”何贏回答,他給何年倒了一杯清酒。

何年突然想到何贏說過,他喜歡蘇澗禮,於是不再發問,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阿贏,別喜歡他了。”何年放下酒杯,不知是酒太苦還是這一口太滿,他的聲線裡帶著幾許悲傷和沙啞。

何贏看著淡光中的何年,眉目低垂,似有數不盡的哀傷在眼前流轉。

“為什麼?”

“因為他要的你給不了。”何年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再次一飲而盡後他望著何贏的眼睛說,“阿贏,我也給不了。”

蘇澗禮要的是另一個人。

林林之鬱,密不透風,飛鳥相還,天色將晚。

長眠於林。

這四個字還不夠清楚的嗎?

蘇澗禮要的從不是什麼頂流身份達官顯貴,也不是多麼精緻的臉蛋和完美的身材,更不是何年與何贏,蘇澗禮要的是他年少夢中的那個男孩,是給了他最美的光輝又一言不發離開他的人,是他願以一生為交付,即便此生再無相見也要將那人長埋於自己心中的林之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