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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一場桃花雪

何年又重新啟動了車子,走上了返程的路。

四個多小時,一個往返,風和雪不再是阻礙,而是這條路上恰到好處的風景,而最美的永遠是那一端等著他的人,那是他不顧一切想見的人。

凌晨兩點多鐘,何年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蘇澗禮蜷在自己的門口把頭埋在膝蓋裡睡著了。

何年走過去蹲在蘇澗禮面前,小心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蘇澗禮從膝蓋間慢慢的抬起頭來,頭髮亂糟糟的,朦朧的睡眼像蒙上了一層薄霧,沒有平日裡的鋒利和瑩亮,只剩下一片空白的茫茫然。

何年忍不住想親他一下,可還是忍住了。

“你回來了。”蘇澗禮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然後扶著何年慢慢站了起來。

何年將門開啟請蘇澗禮進屋,蘇澗禮倒也不客氣,走進屋子裡便一頭栽倒在何年的沙發上。

“借你的沙發睡會兒。”蘇澗禮嗡聲嗡氣的說,明顯睏意正上頭。

何年進了趟臥室給他拿來毯子時他已經睡著了,於是輕輕地把毯子蓋在他身上。

不過一個小時,蘇澗禮便醒了過來。此時的何年正在廚房下面,這一晚的奔波和激動讓他的神經一直處於興奮狀態,他睡不著,也剛好覺得餓了,於是便做頓吃的來慰勞一下自己。

“好香啊。”蘇澗禮走進廚房看到何年做的西紅柿雞蛋麵,光是顏色就引得他食慾大發。

何年正好在關火,他拿出一隻碗,邊撈著熱氣騰騰的麵條邊說:“我記得有人說過,他不吃麵食。”

“可是後來有個很帥很帥的醫生告訴我,不吃碳水對身體有害,我已經在自己的承受範圍之內開始享受美食了。”

何年輕笑著問他:“那醫生有沒有告訴你,一次吃多少的量才不會影響閣下的身材?”

“大概這麼多。”蘇澗禮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

何年笑著給他撈進碗中一些麵條,放上一個煎蛋,又澆上西紅柿湯。

蘇澗禮接過碗饞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何年也盛了一碗端去餐桌前。

“何醫生,你真是居家過日子必備良品。”蘇澗禮吃著面對何年說,“這個面真的太好吃了。”

“那是你餓了。”

“說真的,你是何紹尊的兒子,你不該什麼都會的,尤其是不應該會做這麼美味的麵條。”

“你別忘了,我在英國待過幾年,那可是號稱美食荒漠之地。”

“你弟弟何贏也在國外唸書,據他描述,光陪讀和保姆就一大堆。”

“每個人的習慣不同,我只是不喜歡跟不熟的人共處一室,而且有些事自己動手做會更有趣。”

蘇澗禮笑了:“我現在相信一句話了,金子在哪裡都會發光,優秀的人做什麼都是優秀的。”

“沒那麼誇張。”何年也笑了。

兩人吃完了面,何年把碗筷收拾回廚房,蘇澗禮跟著他在廚房瞎轉悠。

“你……今天怎麼會突然去影視城?”蘇澗禮問他。

何年一愣,笑著反問他:“那你為什麼來我家呢?”

蘇澗禮的原因會跟他一樣嗎?是因為喜歡和想念才出發。

可蘇澗禮卻說:“是因為我媽,她說晚上要來看我,所以我逃出來了,想了想只有你這兒最安全。”

何年沒有回答。

蘇澗禮卻不死心的問:“你呢,怎麼跑影視城去找我?”

“哦,順路而已。”

“順路?你去哪裡了?”

“去附近開會。”

“你們這種大牌醫生還需要到臨市那種小地方去開會?”蘇澗禮有些驚訝。

“當然,每個地方都有它自己的優勢。”何年揹著他洗碗,頭也不回。

蘇澗禮伸了個懶腰說:“好吧,隔行如隔山。”

“你要不要回去了?”何年放下最後一個洗好的碗突然回身問蘇澗禮。

蘇澗禮看了眼腕錶,又看看窗外,“凌晨四點鐘,外面下著雪,何醫生,你又要趕我走?”

“我,我怕耽誤你工作。”

蘇澗禮笑著靠近他:“不是每個人都要像你們一樣需要上夜班的,更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敬業,天天只想著工作。”

何年卻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於瑤的事,謝謝你。”

“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蘇澗禮誠懇的說。

“不過你想謝我,我不反對。”蘇澗禮又靠近他一步,和何年幾乎面對面。

何年卻側過了頭:“對不起,我今天有點累。”

蘇澗禮一愣,看著何年突然一副拒絕的面孔,他有些意外,也有些無措。回神之後他輕輕抱了抱何年:“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何年按捺住自己不要叫他。

門咔嗒一聲落了鎖,何年的心也重重的落入了深不見底的地方。他快步走到陽臺上往下望,果真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紛亂的雪中獨行著,白雪落在他的肩頭,然後立刻消融於他黑色的衣服上。

何年的心縮成了小小的一塊,可他毫無辦法,他不能勉強蘇澗禮去喜歡他,他只能管住自己不要盲目的去靠近,去犯傻,飛蛾撲火絕不是智者的選擇,哪怕對方再溫暖再美麗再令他著迷,可結局終究是自取滅亡。何年想要的是一份完完整整屬於自己的感情,他想要的是雙向的奔赴,而不是一個人的獨角戲。

何年快速的給自己分析了一下利弊便跑下了樓。

他追上了正要上車的蘇澗禮。

蘇澗禮的頭上落著一層白雪,看到何年追過來不由得眼睛一亮。

“何醫生,想讓我回去打個電話就可以。”

雪花飄在何年的臉上一片冰涼,他下來的時候沒有穿外套,此刻寒風沁入心脾,渾身有如千根針在刺一般,他看著蘇澗禮的臉說:“我有話跟你說。”

蘇澗禮也看著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我們……以後不要再見了。”何年說,“於瑤這件事已經足夠給我們提醒,在事情沒有變得更壞之前,我們應該趕快終止這段關係……”

蘇澗禮看著他,一言不發。

何年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碎在他的沉默裡。

然而蘇澗禮聽了他的話也只是勾起唇角淺淺一笑說了句:“好,你決定就好。”然後他轉身開啟車門上了車。

車子並沒有馬上啟動,過了好一會兒,蘇澗禮才降下車窗對何年說了句:“再見,何醫生。”臉上依舊是那種淡淡的笑,好像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何年去看他的眼睛,那雙眼睛卻隱入了黑夜裡,看不到任何的底色和亮光。

黑色的車窗被合上,車子啟動,很快便消失於這場白茫茫的桃花雪中。

何年回到家裡才看到蘇澗禮的黑色外套還扔在客廳的沙發上,他心裡不由得一陣失神。

工作成了何年唯一的救贖。不管是什麼班,不管是什麼活兒他都來者不拒,就連他一向討厭的行政會議他都無一例外的準時出席。是有些痛苦,但也慶幸,他慶幸在自己還未完全深陷其中的時候將自己和那個人分開了,那個人不會輕易的喜歡上他,他自然也不會將自己淪為他人py的境地。此情此景已是不可忽視的痛苦,更不敢想,若是他真的全身心投入其中之後,會是怎樣不堪的結局。

就這麼斷了吧,就當不曾遇到過。

端午節來的時候,何年覺得自己已經“康復”了。一切重回正軌,工作照舊進行,生活無風無浪,身心也迴歸了程式化的設定。

某個週五的晚上,何年值夜班的時候接到血液科的一個電話,要馬上送來一個感染了急性白血病的九歲兒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