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澗禮起床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他身邊空空的，不見何年的蹤影，伸手摸了摸何年躺的那一處已經是涼的，應該已離開許久。

蘇澗禮光著腳下床開啟了房門。

屋子裡靜悄悄的，好像只有他一個人。走到餐桌前，他看到盤子裡有一個三明治，還有一杯溫熱的牛奶。

書房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音，蘇澗禮走過去透過張開的門縫看到何年正坐在電腦前不斷的敲著鍵盤。

窗外的晨光灑在他頭上，他蓬鬆的頭髮毛茸茸的，像個可愛的玩偶。

蘇澗禮輕輕走到他背後，看到他的電腦螢幕上是滿屏的英文。

“你在做英文翻譯？”蘇澗禮問。

何年正全神貫注的投入在論文中，蘇澗禮把他嚇了一跳，他回過頭看他一眼說，“不是，是我的論文。”

“為什麼是全英的？”

“因為我想把它發表在國際專欄裡。”

蘇澗禮一抬眉，沒有讓自己的驚訝表現的太過明顯，他彎身看了看密密麻麻的英文，全是專業術語，幾乎沒有他能看懂的。

“這些詞你都認得嗎？”

“當然不是，我時常得藉助英文詞典和各種翻譯器，醫學論文可不允許出一丁點兒錯。”

蘇澗禮點點頭，表示佩服。

“你今天……準備怎麼過？”今天是大年初一，何年早上給何紹尊打了拜年電話，也給幾個太太挨個發了拜年的資訊。

“……”蘇澗禮思索著，“去外面逛一逛？你喜歡什麼我送你。”

何年皺皺眉毛，“謝謝你了，但我好像沒什麼需要的。”

蘇澗禮笑了：“是我大意了，你可是何紹尊的兒子，要什麼沒有。”

“不過，我今天確實要出去一趟，家裡的冰箱已經空了，我要買些補給。”

“那我陪你。”蘇澗禮說。

何年看著他，“大明星出街會引起轟動吧，我可不想成為狗仔鏡頭下的配角。”

“今天沒有人知道我的行程，何況我的粉絲再多也不可能遍地都是。”

何年輕笑了一下，“那好，等我整理好這一段。”說完又把精力投入在電腦中。

蘇澗禮去餐廳把何年給他留的早餐吃掉了，開啟電視看了會兒，然後又百無聊賴的出現在他的書房。

何年的書房很大但佈局很簡單，除了一整面的書櫃和一盆綠植還有他的書桌之外就沒什麼其他傢俱了，蘇澗禮翻了翻書櫃上的書，大部分都是醫書和名著，其中還有許許多多的英文書。

除了這些書，蘇澗禮還發現一些小玩意兒，比如玩偶小熊，小汽車、樂高積木、甚至還有一個粉色的芭比娃娃。

蘇澗禮拿著全身關節都能轉動的芭比娃娃扭來扭去，心裡不禁發笑，何年看起來一本正經的居然會喜歡這些小孩子才喜歡的東西。

何年埋頭在論文裡，對蘇澗禮的四處遊蕩好似沒有一點感知。

“啪”玩偶小熊掉在了地上。

何年這才轉過身去看。

“不好意思，不小心。”蘇澗禮彎身撿起小熊後衝何年搖了搖，“沒想到何大醫生還喜歡這些東西。”

何年看了看小熊，然後站起身走了過去，“這些都是醫院裡我的病患送的，這個小熊是我在醫院工作第一年的時候一個得了敗血症的小女孩送的。”他拿起小汽車想了一下說，“這是一個做了膽管手術的小男孩送的。”

“這個芭比娃娃，是一個得了心臟病的女孩子送的，不過後來她沒有挺過去，才四歲多。”何年拿著芭比娃娃若有所思的說。

蘇澗禮愣愣的聽完以後問他：“你總是這樣近距離的接觸生死會不會很難受。”

“當然會，我又不是石頭心腸。但是接觸太多的時候根本來不及悲傷。對於可以預見的死亡，我不會有過多的情緒，但是會有一部分病患，明明病情已經好轉，卻又因為一些原因急轉直下，說走就走了，難免會讓人感到心痛和惋惜，我也會時常會反思是不是因為自己做的不夠。”何年輕嘆了口氣，“所以，學醫永無止境。”

蘇澗禮晶亮的眼睛望著他，說：“真想看看你工作時的樣子。”

何年失笑：“你不會喜歡我的工作場所的，你剛才也說那是跟死亡離得很近的地方。”

蘇澗禮往前一步差點貼到何年的臉上，“我在想，你穿著白大褂是什麼樣子，一定很迷人。”

何年耳根一熱，錯身避開了他，“你會不會太閒了。”

“我是很閒，你的論文還要多久才寫完，都快要中午了。”蘇澗禮露出哀哀的神情，那雙能蠱惑人心的眼睛盯住了何年。

何年看看自己的論文又看看他，最終選擇向人妥協。

半個小時後，何年開車帶蘇澗禮來到了他日常買生活用品的一個進口超市。

高檔超市的人一向不算多，何年取了輛推車在琳琅滿目的貨架中穿行，選取了自己差不多一週所需的物品。

“你喜歡吃甜食。”蘇澗禮看了他選的大部分食品都是甜的。

何年沒否認。

“所以…你才這麼甜？”

“……甜食能刺激產生多巴胺……”

“多巴胺是什麼？”

“一種神經傳導物質，會影響人的情緒。”

“所以呢？”

“所以吃甜食會讓人心情好，減輕壓力。”

“哇，何醫生你懂的真的很多。”蘇澗禮跟何年耳語。

何年很是無語：“是你懂得太少。”

兩人在超市買完了東西，正要去收銀臺結賬的時候，蘇澗禮拉住了何年，“你不覺得你家還少一些東西嗎？”

何年想了想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蘇澗禮把他拉到了一個貨架旁，上面擺滿了0.01。

何年覺得跟蘇澗禮在一起必須臉皮要厚，否則自己遲早會溺亡於羞憤中。

何年不理他，推車就走，蘇澗禮不死心的追上來，把挑選的東西放在了購物車，再看何年的臉沒有什麼否定的反應，心裡突然樂開了花，嘴巴上也輕狂起來，“原來何醫生的正經都是裝的。”

何年瞥他一眼，他戴著黑色帽子和口罩，只能看出一雙眼睛瑩亮如星。

到了收銀臺，何年推著購物車隨著結賬的人慢慢排隊。蘇澗禮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你先去外面等我。”何年說。

“不要。”

何年這下深信不疑他說的喜歡跟人親近的話了，簡直是粘人。

前面的人在逐漸減少，就要排到何年的時候，他看了一眼腕錶想跟蘇澗禮說，樓頂有個不錯的泰式餐廳，如果他能吃點辣的話，他們中午可以去那裡解決午餐。

可轉頭一看蘇澗禮，卻發現他目光鎖定到了前方的一處，臉上的表情極其複雜。

順著蘇澗禮的目光往前看，何年看到一個纖瘦的身形剛好消失在轉角處。

“之晚……之晚！”蘇澗禮嘴角喃喃的叫了兩聲，立刻衝出了排隊的隊伍，朝那個身影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