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新年很快也到來了。何年的工作特殊，沒有年假一說，最多隻能科室裡的同事協調輪休。他昨晚還聽到有同事在辦公室哀嚎，地球不爆炸，醫院不放假的豪言壯語。
何紹尊的春節慣例是出國度假，所以春節的時候只需要打個電話拜年，不用團聚。今年，他帶了陳丹荔和何贏、何適去了紐西蘭，就在前天，何年還看到何贏發了條朋友圈，拍的湖光山色，美不勝收。
何年不用過春節，所以春節期間科室裡的排班他最多。
除夕這天他上了一個大白班，下班的時候接到了李文白的電話。
“小何，下班了嗎？”
“還沒有呢主任，有什麼事嗎？”何年以為是工作上的事，於是屏氣凝神靜聽安排。
“哦，沒什麼事，你來找我一趟。”
何年滿頭問號，主任明明今天放假。
“您在哪裡？”
“在家。”
“……”
“我去您家裡找你嗎？”
“對，來我家。”
“哎呦，我真的聽不下去了！”李木子的聲音從話筒那處傳來，“我爸讓您一起來我家過除夕何醫生！”
何年一愣，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這孩子怎麼搶人電話……是啊小何，今天是除夕，你阿姨準備了好多拿手好菜，你晚上來家裡吃飯！”李文白的聲音。
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除夕，他孤家寡人一個，回絕別人給予的溫暖豈不是傻瓜。
“謝謝主任，我一會兒到。”
何年掛了電話，在醫院換好了衣服，將自己收拾了一下開車去了趟商場。
到達商場他直奔高階禮品區挑選了幾件禮品，又去進口超市買了水果禮盒，最後才滿意的朝李文白家裡去。
開門的是李木子。她一見何年就俏皮的翻了個小白眼：“你可算來了，再不來我就要餓死了，我爸說你不來誰也不準吃飯。”
“那就不好意思，我應該坐火箭過來。”
“小何來啦。”李文白迎了出來，看到何年手裡的東西不禁責怪道：“怎麼拿這麼多東西，你太客氣了！木子，愣著幹什麼，趕快請小何進屋呀！”
“請進吧何大醫生！”李木子接過何年手中的東西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何年走進屋子裡，看到餐桌上已經擺滿了一桌子美味佳餚，李文白的太太此時也迎了出來熱情的招呼何年先喝杯熱茶，就等最後一道餃子出鍋便馬上開飯。
這還是何年第一次在別人家過除夕。記得小時候爸爸春節出門常常帶著他和媽媽，那時爸爸還年輕，體力也相當好，他們去北海道看雪，在埃及騎駱駝，還在澳洲跟袋鼠近距離互動過。他十歲那年媽媽去世後，爸爸往後的每年春節還是會帶他出去，不過隨行的是其他三房太太和他們的子女，何年那時候才真正意識到，曾經的那種歡樂的感覺此生再也不會有了。後來他逐漸長大，就不願意跟爸爸出去了，除夕在家裡安安靜靜的吃飯睡覺，沒有波瀾的度過未嘗不是一件壞事。
再後來去英國讀了幾年書，春節就更變成了可有可無的節日。
今天來到李文白的家裡，看著屋子裡掛的春節小燈籠，窗子上貼的福字窗花，一盆掛滿果子的年桔擺在屋角，一桌子的菜伴隨著熱鬧的電臺晚會的聲音，這種俗氣又熱鬧的春節氛圍是他從未感受過的。
“小何，快坐快坐，”木子的媽媽把餃子端上桌後招呼著何年，“一定餓了吧，快來開飯了！”
“謝謝阿姨。”何年看李主任坐了下來，隨後便也坐了下來。
“小何，明天有班嗎？”李文白邊開酒邊問。
“有夜班。”
“那可以陪我喝點兒。”李文白開啟一瓶白酒給何年倒了一小杯。
“我也要。”李木子把自己的酒杯往父親面前推了推。
“上次你在外面喝醉我還沒罵你，你還敢主動討酒喝！”
“……不給算了。”李木子噘著嘴收回了酒杯。
“誰說不給了，在外面喝醉不行，但是今天是在家裡，允許你喝一點！”李文白露出了一點笑意。
“那我是不是得謝謝何醫生，他來了我才有機會討到一點。”
“你是得謝謝小何，你不僅要謝謝他，還要向他學習，小何只比你大一歲，人家第五篇的SCI年後都要完稿了，你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李文白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
木子翻了個白眼，木子媽媽嗔怪道：“大過年的說什麼工作和論文，菜都要涼了，快招呼小何吃菜！”
“謝謝阿姨。”
“客氣什麼，來，嚐嚐這個粉蒸肉，還有這個鱸魚……”
電視裡的主持人說著“平安祥和”、“團圓幸福”這樣的祝詞，何年和李文白一家熱熱鬧鬧的吃著家常菜，喝著溫熱的酒，處在這種溫馨和諧的家庭中，他第一次對這些詞有了具體的感受。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李文白和何年又無意間聊起了學術上的事，對於兩個熱愛醫學的人來說，討論自己專業相關的事簡直是一種享受，何年也順勢請教了李文白關於自己的論文遇到的一些問題，李文白為了給他詳細解答，一吃完飯便急匆匆的拉著他去書房找資料。
木子見狀連連嘆氣，對於他們這種研究精神表示尊重但不理解。她端了一盤年桔和瓜子跑到客廳沙發上去看熱鬧喜慶的春節晚會。
何年從書房出來的時候，木子正全神貫注對著電視發笑。
“小何，你看看，一個大齡女青年，不知道為自己的前途擔憂，天天只顧著對著那些電視明星發傻。”李文白又開啟了看不慣模式。
何年笑了笑說：“主任，今天是除夕，難得放鬆一次，木子平時在門診上班，工作節奏快，事務又無比繁雜，其實要做好並不容易，今天您就讓她輕鬆一會兒吧。”
李木子嚷嚷道：“就是，您也是在門診待過的人，現在成主任了就瞧不上我這種基層工作的小人物啦，您不是也常說，基層不易，能把一件小事做好就很偉大嗎？現在又要推翻自己的理論嗎李文白同志。”
李文白正欲跟她辯論，一旁的木子媽媽趕快塞給他一個剝好的橘子：“說了一晚上的話了，吃點橘子潤潤嗓子！”
何年坐下來跟李木子一起看電視，木子往他旁邊挪了挪低聲跟他說：“都怪你。”
何年看著她。
“怪你太優秀，對比之下我輸得太慘烈了，何大醫生。”
何年淺笑了一下，“不敢當，不過是僥倖走到今天。以你的聰明才智，只要用點心勤奮一些，未來的學術泰斗大概就是你了。”
“哈哈，這個笑話真好笑。”木子乾巴巴的笑了兩聲說，“對了，剛才我看到蘇澗禮了。”
聽到這個名字，何年剝桔子的手指突然頓了一下。
“明星就是不一樣，見過真人才知道，電視上展現他的帥還不及他本人的三分之一。”
“你說，他跟何贏是什麼關係啊，上次見他們倆也不像戀人啊……”
“何年，何年？”木子叫他。
“嗯。”何年回過神來說，“他跟何贏應該是關係不錯的朋友。”
“我覺得也是，他們之間一點曖昧的感覺都沒有。”木子咬著橘子瓣，思索著說，“你說，他這種大明星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啊，長得這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什麼樣的人才能配的上他啊。”
輪到何年乾巴巴的笑了。
叮。何年的手機響了，來了一條資訊。
開啟手機螢幕，何年看到一個問號，而發件人正是蘇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