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這不年不節的，再說，我們前些天才回去了。”葉塵想到要回去，心裡樂得不行，嘴上卻說著。

“咱一碗水可得端平了，兩邊，都是父母爹孃。你發了點小財，應也該回去走走。”劉元柱堅持著。

第二天一早，葉塵揹著那兩條魚到城裡去賣，順便，從城裡給爹孃，兄妹們買些東西。

像那麼值錢的魚，昨天若不是碰到開桑塔納的外來客商，再加上，大飯店裡要招待顯貴的客人，上千塊的魚，根本就賣不掉。

從鎮上進城，車費要給六毛。葉塵問了價，轉過身來，對芷若說，“太貴了，咱們還是走路去吧。”

司機看著葉塵還揹著個揹簍，便很不高興地說道，“坐不起車，你招啥手啊。再說，你揹著個揹簍，我還沒有收你的載貨錢咧。”

葉塵是想著，前兩天和好幾個工友，卸完一車的水泥，才掙到五毛錢，這進個城，就要收六毛。他是真心痛啊。

“阿塵，走，咱們就坐車。”芷若從衣袋裡，直接就拿出一張五塊錢來，遞給那司機。

坐在那大巴車裡，芷若簡直有些心花怒放。

“阿塵，這坐車，真是太舒服了。我這還是第一回坐車進城，啥時候得空了，也帶爹孃出來坐坐車，到外面去見見世面。”

葉塵看了一眼車上的人。

大概是聽到芷若的話，好些人都輕蔑地看著他倆，葉塵本來坐車很興奮的，一下子就沒了興致。

“司機，這魚好重的腥味兒啊，為啥不放底廂裡，擱車廂裡，這味多臭啊。”一個嬌滴滴的女人，捂著鼻子說道。

車廂裡的人，也都提出，要司機把魚擱在底廂裡去。

魚從水缸裡面弄出來，活蹦亂跳的，這魚簍裡面，本來就沒有水，這要是擱底廂裡面，那還不捂死了。

司機自然是聽乘客的。

把車停在了路邊，然後就要動手去搬那魚簍。

“我這魚，八十塊一斤，擱到底廂裡悶死了，你可得賠我。”

葉塵也不阻攔，只是平靜地說道。

“咦，啥魚咧，賣八十塊一斤。小夥子，我老人家沒見過世面，你可別嚇唬我。”

一個很風趣的老大爺，拄著根文明棍，離開他的座位，走了過來，俯下身子，仔細地看著魚簍裡的魚。

那個嬌滴滴的女人，也掩著鼻子，去看那魚簍裡。

“喲嗬，就這麼兩條魚，還要八十塊一斤，我看呀，四毛錢都不值 。”那女人鄙夷地說道。

老大爺卻是很驚訝地說道，“老弟啊，這魚，你這魚可不是一般的鮰魚啊。我都快記不得，是哪年吃的了，反正，到現在，我都還回味悠長。老弟，你看，反正你到城裡也是賣，能賣給我麼。”

“八十，少一分也不賣的。”葉塵堅持著說道。

“老弟，誰給你說八十？這魚在城裡，少說也得一百二，而且還買不到你這品相的。”

葉塵這才想起，難怪昨天那個桑塔納下來的老闆，直接就給到了八十塊。人是佔了便宜啊。

司機聽到那魚真的貴重，哪敢再堅持送底廂去。

和老大爺一起的老太太，卻是笑著說道，“你呀，真是越老越糊塗。人家只要八十，你非得說一百二。哪有你這樣講價的。”

老大爺蹲下身子，打量著那魚簍裡的鮰魚。

“你懂啥，咱這年紀了，可不能夠欺心啊。小夥，這魚，給我吧，我給一百二一斤。”

芷若一拍葉塵肩膀，“阿塵，你看，昨兒，我們賣虧了啊。還是大爺心好，大爺，你人好，心好，這魚，我們賣給你了，上天保佑你老人家，福壽康寧啊。”

“丫頭真會說話啊。乾脆，這兩條魚，我都要了。”

“大爺買了我們的鮰魚，這金翅鯉，就送給你了。”芷若笑嘻嘻地說道。

葉塵看到，大爺真不是缺錢的人。昨晚，聽秦良哲說，那金翅鯉，也就值百來塊錢。

就算送那大爺，這魚賣得也比昨天高出了很多。

“我，我怎麼好白要你們的魚呢。”大爺肯定不想虧了葉塵和芷若。

葉塵卻是說道，“爺爺，我們真沒有啥送你的，你就收下我們的一片心意吧。”

司機也說道，“小夥的一片心意，老人家，你就收下吧。”

那大爺掏出錢包來，給了葉塵一千六百八十塊。

葉塵只收了一千六，說是給抹個零，大爺越發有些過意不去。

那大爺順手遞給葉塵一張燙金的名片，“小兄弟，這上面，有我的地兒，我這人啊，就好個魚，你要是得了什麼寶貝魚，給我送來吧。”

葉塵突然感覺到，滿車的人，一個個都對他投以敬慕的目光來。

那年頭，正經的工人，一個月，也就三十來塊錢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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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司機，一天城裡鄉下跑上三個來回，一個月下來，也就掙個五十來塊錢。

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就這麼一個背魚簍的，轉眼之間，一千六到手，而且，八十塊錢， 人家說不要，就不要了。這是何等的氣派。

同樣的魚簍，同樣的魚，一車人，再也沒敢說那魚腥臭味重了。

甚至，有人討好地想和葉塵和芷若沒話找話的聊上幾句。

“小兄弟，這魚，是你從河裡弄的吧？”

“嗯。”

“妹子，你可真是好福氣啊，嫁這麼好一個男人，隨便搞條魚，那就抵得上一般人家，三五年掙的錢了。”

“是啊，妹子，簡直看不出來，你才是真正的有錢的主喲。”

就連那個嫌棄魚腥味重的，居然樂呵呵地，大大地吸了幾口那魚腥氣兒，“各位，這魚味兒，咱恐怕是一輩子都吃不著。使勁地聞一聞吧，老天，這可是價值上千元的魚，散發出來的味兒。我怎麼感覺到，就連這空氣中，都有一種沁人心脾的味道。”

葉塵聽得渾身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先前還嫌棄，現在，那魚成了有錢人的了，這人啊，一個個表面上吹捧著芷若，暗地裡，誰又聽不出來，是在恭維那雍容華貴的老兩口。

車子到站，葉塵本以為，還要給老人家把魚送家去，結果，人家家裡人，已經開著車來接了。葉塵揹著魚簍，牽著芷若的手，一步踏進城裡，頓時被眼前的新奇東西給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