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距離天水翼縣不止千里。
一路上,姜維變賣了身上所有值錢之物,向人購買更換的馬匹。
半個月來,姜維幾乎沒有下過馬,日夜兼程,此時的他困頓不堪,強打著精神朝著家的方向賓士……
天水翼縣。
一個衣衫襤褸之人,正用力地抽打著坐下的馬匹,那馬早已筋疲力盡,哪裡還走得動。
撲通一聲!
馬直直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地喘著粗氣,任由那漢子抽打……
“這該死的畜生!”
漢子恨恨地罵了一句後,竟扔下馬不管,朝著家的方向玩命地跑去!
街上的行人見狀,紛紛躲避,生怕碰了自己一身汙穢之物。
這漢子正是姜維,現在的他,身上已經沒有任何能換錢的東西了。
好在離家已經不遠了,就算是用跑,半日內也肯定能到達。
思母心切的姜維,絲毫沒有注意到,在巷子的盡頭藏著一隊人馬,見那姜維跑過之後,他們才從牆後閃了出來。
“還好把那老太太的嘴給堵住了,要不然就露餡了。”一個夥計打扮的小廝得意地說道。
“少廢話,趕路要緊!”
說罷,一眾人朝著與姜維相反的方向繼續行進,遠遠看去,和一般的商隊並沒有什麼區別。
兩個時辰後,渾身大汗的姜維,終於進了家門,當他開啟房門的一剎那,頓時心如死灰……
只見屋內空空如也,哪裡有母親的影子?
姜維發了瘋一般地在院內四處尋找,最後,絕望地跪在了門口:
“母親啊……孩兒不孝啊……”
姜維的哭喊,引起了四鄰的注意,紛紛走了出來。
吳老頭是薑母的鄰居,當看清地上跪著的是姜維後,開口說道:“伯約啊,你回來晚了呀……”
姜維一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問道:“吳伯,你可曾見到我母親?”
“早上的時候,來了一夥人闖進了你家,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我們趕緊上前去問,誰知那幫人不講理不說,還把我們給揍了一頓……”
說著,那吳伯撩起衣衫,肚皮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顯然是拳腳留下的印記。
“再後來,鄉親們來的多了,那群人見走脫不得,就亮出了腰牌,說是什麼駙馬的人,讓我們少管閒事兒!”
吳伯越說越來氣,“我們見是官府的人,便提起你來,誰知不提你還好,一提你,那幫人脾氣更壞,又是給我一陣暴打啊!說什麼你是叛將,早晚要掉腦袋之類的,先抓你母親,後抓你……”
吳伯漸漸地開始語無倫次起來,他年輕時便對薑母有意思,今日薑母有難,他更是心急的不行。
姜維憤怒了!
指甲深深地嵌在了土裡,恨恨地一抓後,猛地站了起來,狂叫道:
“夏侯匹夫!敢動我母親分毫,我要你全家陪葬!!!”
姜維想破腦袋也不會想明白,那夏侯楙拿他母親作甚?
難道那夏侯楙已經逃離了南中?
想必應該如此了,夏侯楙逃離南中後,定是發覺我也逃了出來。
以他的氣量,肯定是認為我只顧自己逃跑,沒有救他,故而心生怨恨。
往深一點想,他到了長安,卻沒有見到我,遂認為我已經投降於蜀漢……
不管是哪一種,夏侯楙都不應該劫我那年邁的老母呀!
該死的夏侯楙,竟如此下作……
真是畜生!
此時的姜維恨不得將夏侯楙碎屍萬段……
可生氣是沒有用的,當務之急,是救出母親,最好趕在那群人到達長安之前!
冷靜下來的姜維,先是從吳伯等鄉親們手中借了些錢財,在鎮上買了匹馬。
然後,直奔長安……
……
長安城。
一匹快馬來到城下,來人翻身下馬,朝著城上的守軍喊道:
“兄弟,麻煩開一下城門,小人有要事向駙馬稟報!”
城上兵卒問道:“來者何人?”
“我乃天水縣尉手下的班頭,易凡!”
不一會兒,城門開啟,易凡見了夏侯楙後,先施一禮道:
“小人易凡,奉縣尉之令,將姜維的母親抓住,此刻正在押往長安的路上!”
夏侯楙一愣!
天水縣尉訊息很靈通嘛,想必是想用姜維的母親來示好。
嗯,這小子很上路。
“還有多久到達?”
“姜維母親年事已高,路途上不敢行進太快,怕是最少還得七八日才能到達……”
夏侯楙有些惱怒,“還用擔心那老不死的?儘管趕路便是,不用在意死活!”
一想到姜維想治他於死地,夏侯楙就恨得牙根癢癢。
“駙馬息怒,如果薑母死了,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夏侯楙一想,也對,用薑母釣那姜維才是目的。
如果薑母死了,也就要挾不了姜維了。
“嗯,你們縣尉幹得不錯,你也很不錯……那個餓了吧,來人,帶他去吃碗粥,多放點米……”
多放米,也特麼的是粥啊!
這駙馬是真他媽的小氣!
逃出南中之時,夏侯楙原本已將錢財看淡,可一回到城中,便又頓感錢財的重要性。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易凡心中雖有腹誹,並沒有忘記這次來長安的事命,所以他沒有跟著下人退下,而是繼續說道:
“啟稟駙馬,小人還有一事!”
“說!”
“因為我們縣裡派出來押送的人較少,考慮到途中不太平,可否由駙馬派些人去接應,以保萬無一失……”
“嗯,你們的縣尉果然是個細膩的人,說的很有道理,等事成之後,本駙馬一定上奏朝廷給他請賞,來人!帶一隊人馬隨他前去……”
……
話說姜維策馬奔騰了半日,也不見母親蹤影,漸漸尋思過味兒來。
夏侯楙所派出的必是長安內的精兵,所乘之馬也是良駒,遠非自己在鎮上買的土馬可比。
這樣追趕,肯定是追不上的。
若隻身前往長安,以夏侯楙的氣量,必然會將他擒獲,最後很有可能母子雙雙被殺!
倘若現在身困南中,或許夏侯楙還會念及以往的忠心,不會加害母親。
但如果自己出現在長安,怕是怎麼解釋都沒有用了。
可是,那夏侯駙馬是出了名的吝嗇,母親被他關在長安,必定不會細心照料。
母親年事已高,怎麼能受得了粗茶淡飯……
怎麼辦?
無論如何,母親都是要救的,而且必須要快!
或許……
姜維心中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最終,他堅定了這個想法,撥馬朝著南中的方向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