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何煒穩定下來，三人才團坐著覆盤起來。
小將軍兩眼晶亮，又要說些什麼，被張老將軍瞪了回去，只得委屈地喝茶掩飾尷尬。
“還要多謝何大人提前告知，不然我們非得被那賊人誆騙不可！”
何煒微微擺手，眼神淡淡。
“家國大事不容馬虎，為君分憂乃臣之本分。”
此話一是不能過多暴露自己的身份，二是提點張老將軍。
張老將軍亦聽出了何煒的弦外之音，正色道：
“為人臣子，保家國，守人君！”
何煒見老將軍面色不似假的，神情亦柔軟下來。
小將軍雖大大咧咧卻也看出了其中深意，只要聖上不是真的要走馬烹他都能夠理解。
坐在那麼高的位置上，心中所恨所喜皆會變成刺向自己的尖刀利刃。
只能做個無悲無喜十全十美的人方能如天下人的意。
設身處地地想想，那樣活著自己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如今有奸臣想要害張家，聖上願意相信張家並派心腹前來協助已是天大的恩賜。
父子同心，二人對視一眼，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何煒又把今日的情況跟張老將軍撿重要的說了一下，今日只是個開頭，倒也沒什麼重要的事。
小將軍拳頭捏得咔咔作響，面上嫉惡如仇得很。
“不知他們還有多少把戲在等著我們呢。”
“真是一群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東西！”
張老將軍覺得他的話實在不太中聽，沒有那文縐縐的感覺，心頭不爽一拳頭打在他的腦門上。
“老子叫你多讀聖賢書！聽你說出來的話，一點詩書氣都沒有！”
小將軍不服，噘著嘴向何煒告狀。
“師父！這平常說話又不是吟詩作對，要什麼詩書氣，爹也太為難人了。”
張老將軍更生氣了，手背上青筋暴起，吹著鬍子揪住他的耳朵。
“還敢跟老子頂嘴！今天老子定要給你小子打成豬頭！”
小將軍也是個識時務的，當即就開始求饒，可張老將軍哪會放過他，追著打了好一會。
何煒為了不惹火上身，特地坐得老遠，隔岸觀火。
那兩人隨便一拳頭都能給他打飛了，自己可千萬不能想不開去勸解什麼的。
斷胳膊斷腿到時候只能自己負責。
回想剛來軍中之時年少無知，曾去拉過一次，最後只有自己一人飛了半丈遠。
玩歸玩，鬧歸鬧，兩人也沒忘記正事，一前一後從帳篷走了出去。
前腳踏出去兩人還有說有笑，兩腳都踏出去便驚恐、不可置信、悲痛欲絕交織在臉上。
何煒：好好好，沒想到元櫻教授的演技課還能這麼用，效果真不錯，就是兩人都有點極限了，不到萬不得已堅決不唱戲。
若要說此時最為清閒的便是太后宮中，賢貴妃的病症太過離奇，聖上是能滿的都滿了。
直到如今太后都只以為貴妃是產後身子未調理好，聖上請安時把補藥一起帶與了。
唯一操心的便是杜府，百環回宮的第二日太后便把調查杜府的事交給了心腹。
杜家若是個有用的，也算是為聖上多拉一個助力。
聖上不願意擴充後宮，總說什麼女子生來就不易，再入了這冷冰冰的後宮一輩子就毀了。
他亦有志，想要單靠謀略打拼出一番天下。
既然如此，她這個做母親的也不能袖手旁觀。
“百環，明日你走一趟杜府，把杜和君杜大人請來。”
百環光是聽到一個杜字就讓她頭皮發麻至全身，不知道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要說什麼話，只面上傻傻笑著。
太后瞧著她這樣，心下也是歡喜的，畢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說起來也是看著百環長大的。
若杜府公子也有意，她便下旨賜婚！
倒不是說百環一個宮女配不上杜府，而是兩人若不是真心相愛強行讓他們在一起也是冤孽，她不想百環受這個苦。
女子婚嫁多由不了自己，她也是如此，世上不順心的事本來就數不勝數，有情人終成眷屬也不算枉來人世走一遭。
“瞧你這丫頭，明日好生打扮一下再去，需要什麼從庫房拿便是。”
百環聽得滿臉動容，再抬頭時已眼角掛淚。
欲要跪下謝太后恩情，卻被太后抬手阻止。
“去熬點美容的湯藥來，比跪下磕頭有用得多。”
百環聞言歡歡喜喜地去了小廚房，又按照元櫻教的方法做了幾道點心。
湯藥要泡許久，中途不能間斷，好幾次太后餓了又無法進食，尋常糕點雖軟糯但過於甜膩，太后不喜。
索性做些太后喜歡的糕點備著，元櫻說了，太后可以不想吃，但是想吃的時候不能沒有。
翌日，杜和君來得極早，不過午膳後，想必是一接到懿旨便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宮裡。
太后雖面上未言明，心頭確是溫暖的。
“微臣參見太后娘娘。”
杜和君的聲音微微顫抖，忍不住紅了眼眶。
太后何嘗不是呢，當然何其溫潤的聲音，如今已是滿含蒼涼。
她張了張嘴，卻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故在帷幔都站了一會。
“起來吧。”
當初與杜和君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起來吧，也是在這樣的帷幔後面。
時隔多年，已是物是人非。
“瞧你起來都費勁，大公子讓你操碎了心吧。”
杜和君聞言心下便踏實了，還是當年的語氣，直戳肺管子，氣死人不償命。
想當年他太后還只是閨閣女子，不過燈會遠遠對視一眼他便陷了進去。
只一個對視太后便羞得躲了起來。
他以為是自己冒犯了，除了心生愛慕之外便想有機會一定要當面賠罪才好。
老天眷顧，在聖上的馬球會上又相見了。
只是這次換了身騎裝，襯得整個人都英姿颯爽，身上隱約有女將軍的氣勢了。
少女在馬球場上大殺四方，而他在屋簷下欣賞他的太陽。
一明一暗，或許從那時起便註定了他們永不能美滿，就像太陽和月亮，只能遙遠觀望不復相見罷。
“多謝太后娘娘掛心，犬子無用，得高人指點已送去邊關當守邊士兵去了。”
太后暗笑，這人還是如此有趣，怕是不想牽連上我。
杜和君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
“只是有一事，還需太后娘娘給微臣一個主意。”
太后眉頭一挑，這杜長卿還算有點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