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唯在廚房裡端著果盤出來，看了看徐海盛應和道:“知道了，舅舅，我這都切好了，那就在吃點吧。”
徐海盛眼尾那裡炸開了花，有些鬆弛的面板又擠到一起，變成了皺紋，“不了不了，”說著就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看看你外婆我就不久待了。”
徐潔看到徐海盛站起身來，也緊跟著站了起來，秦夢看到這樣，連忙從秦唯手裡端過來果盤，招呼了幾聲。
兩人站著推辭了兩句，秦夢就把果盤放茶几上了，徐海清穿著一件墨綠色的長裙，還坐在沙發上，悠哉悠哉的吃著水果。
“海清，咱媽在哪呢?我看看她我就要回去了。”徐海盛看著還坐著吃水果的徐海清詢問道。
徐海清聽到之後，低著頭理了理自己的衣襬，蓋住自己的小腿，象徵性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在善優養老院呢。我這段時間在公司要加班也很忙，還有孩子要照顧。”
說完就用竹籤插了一塊火龍果就往嘴裡送，徐海盛聽到之後，臉都黑了一個度，瞬間被拉長了。
忍不住還是怒吼道:“徐海清，你還是人嗎?”額頭上的青筋都凸起來了，拿出了班主任的氣焰。
可如果他是被氣瘋的班主任，徐海清就是那不按常理出牌的壞學生。
她看著徐海盛額頭上凸起的青筋，眼角微微有些褶子，面色因為有些動怒而發紅，鬢角那裡還有兩根白髮隱藏在髮間。
這一瞬間，徐海清突然覺得他老了，她的大哥老了。
徐潔都被嚇了一跳，徐海盛覺得自己這樣做確實有些暴躁，於是便給徐潔說好，讓她在樓下等他。
秦夢和秦唯也識相的沒說什麼，鞋也沒換就往樓下走。
徐潔走到樓下時，還有些恍惚，看著這個地方似乎熟悉而又陌生，她似乎也有些明白了，這個事件的經過應該和有關奶奶的贍養有關。
無錯書吧她坐在車上，透過窗戶，就看到了秦夢和秦唯也隨著下樓，留給他們獨處的時間了。
有那麼一瞬間，徐潔透過窗戶察覺到一束視線，自己有心裡像是有千斤重一樣忽上忽下的搞人心態，兩人對視上的一瞬間，徐潔都已經想好了要擺出來什麼樣的姿態。
是面帶微笑還是應該表現的有一點社交距離，是應該主動打招呼還是應該她先打招呼……
不過，秦夢似乎沒有看到她或者是有意的略過她，既沒有打招呼也沒有露出一絲笑容，就這樣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
秦唯還在和她抱怨現在沒辦法回家，秦夢對他有些愛搭不理的，耷拉個臉往小區外面走。
秦夢走後好長時間，徐潔望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感覺自己唇邊的笑容都有些凍住了。
徐潔在車上坐了一會，就看到徐海盛慢悠悠的從單元樓道里面下來，嘴裡還含著半根已經點完的煙。
徐潔想了想，徐海盛很少會吸菸，這也算是為數不多的一次。徐潔看著徐海盛停下腳步，坐在單元樓門口上去的臺階上，狠狠的又吸兩口。
吸著的煙瞬間燃到了尾端，就像是生命到達了盡頭。徐海盛用拇指和中指捏著菸頭，食指順其自然的彈了彈菸灰。
不一會，徐海盛旁邊就有不少菸蒂和灰燼。
過了一會，徐海盛看著現在天上的雲，稀稀零零的，許多都是不完整的，就像是現在的家一樣。
徐海盛畢業之後和高中同學王梅梅一起結了婚，在那個縣城有了房子，雖然房子也不是很大，但那也算是安了一個家。
徐海清大學畢業之後和大學同學秦文有了一個家，在一個公司裡面做了會計，幹了好幾年好不容易要升職位了，卻意外懷了孕。
處於事業上升期，本身對這個孩子就不太喜歡，卻因為身體原因，有些遭不住流產，秦文家境不錯，家裡做些普通買賣的，卻也賺的不少，畢業之後家裡就給買了房子，也算是在這個縣城裡安了家。
而老二徐海強雖然學習不怎麼樣，卻在外面做裝修生意認識了一個女大學生朱若晚，後來好不容易獲得岳父岳母的同意，順利的結了婚，生了一個兒子叫徐北辰，這也算是在另一個城市紮了根。
出來要接母親回去，一般情況下和哥妹倆都很少聯絡。
每個孩子都組建了家庭，也都過的美滿幸福，卻又覺得不如以前，不如以前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哪怕多了那個討人厭的酒鬼……
這可有什麼用呢？也許只有他一個人在往後看，其他人都在往前看。
他坐在臺階上，腦子裡從這些事情的畫面，轉為了徐海清一臉淡漠的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往自己嘴裡塞水果，徐海盛覺得現在的妹妹可能與自己記憶中的妹妹有些出入……
她不想是那個嚷嚷著要哄要糖吃的小女孩，自己也不再是那個買個糖都要偷偷摸摸，穿著白褂騎著腳踏車騎上一公里去買糖的小男孩了……
一切都變了，她那甜甜的笑容換成了一張冷酷的臉，就像是今天一樣，她對著自己擺著面無表情甚至看起來內心毫無波瀾的樣子對著自己說:“在養老院，我最近太忙。”“哥我最近比較忙，你把咱媽先接回去，等我回來了，我去接她……”
“養老院福利也不錯，而且她行動不方便，這樣怎麼著都方便。”
“我看是你自己比較方便吧，現在咱媽身體不舒服，正好不方便，你轉頭就送養老院去了！”
“你平時多久去看一次 ?”
“一兩個月過去看一次就不錯了，我確實比較忙。”
“合著就你忙，連親媽都沒空照顧了。”
“我說了，她不是我媽，從我一上大學開始，我就沒問過家裡要一分錢，一畢業我就努力掙錢，我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離開那個家有足夠的底氣麼？從我上小學開始，我就一直記著一個賬本，我知道爹媽養我不容易，我記好每一筆賬，我從畢業之後就一直往家裡打錢，我和她按理來說早沒關係了！要不是她最近身體不太好，按理說我就應該把她一直放在養老院裡……”
徐海盛還沒聽完就甩手一巴掌，徐海清都愣在那裡了，可還是忍住淚說了句:“哥，這麼多年了，我沒做過什麼特別對不起她的事情，可她……就是不喜歡我，我不論怎麼做都比不上你和二哥……那……我該怎麼辦？”
淚珠從眼眶裡滑下，徐海盛有似乎看到了小時候因為自己沒糖吃而偷偷哭泣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