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伊芙琳依然在書房瀏覽光腦——穿越前她學習了許多關於社會學的知識,然而“有知”有時候是一種殘忍,社會學讓她看到群體性的困境、看到黑暗與不公。她有能力剖析形成某種社會結構的內在原因,卻無法讓現狀有絲毫改變,一切搖旗吶喊都如蜉蝣撼樹。
可如今,她是一個貴族雌蟲,一個在這個社會掌握了極大話語權的人。
她終於有能力做點什麼了。
就在這時,她聽到幾下敲門聲——
“請進,”她應到,“怎麼了,溫德爾?”
門開後,她看到溫德爾穿著浴袍,頭髮雖然已經吹過,但髮梢依舊溼漉漉的,連他藍色的眼睛也顯得溼漉漉的。
“我……”
緊張之下,溫德爾酒醒了大半,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他看蟲族有不少小說、影視都有這樣的情節,因為雌蟲的一點小恩小惠,雄蟲們就要以身相許,然後一雌多雄皆大歡喜。更何況伊芙琳給自己的可不只是什麼小恩小惠……
他一無所有,這是他能想到的可以報償伊芙琳的唯一手段。而且蟲族有著刻在基因裡的繁殖本能,沒有哪個雌蟲會拒絕這樣的邀請。
“我……”溫德爾揪住自己的袖口,強忍住羞怯,“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溫德爾心想,自己果然不適合做這種事情,話還沒全部說出口,心臟就跳得像是要壞掉了。可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我已經是你的雄奴了,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縱使知道蟲族文化開放,伊芙琳依然吃了一驚——什麼叫任何想做的事,這未免也太……未免也太……
誘人了吧。
溫德爾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眼下侷促的樣子倒顯得很是可愛,伊芙琳有意逗逗他:“嗯?是為了感謝我?”
她從書桌後站起來,向溫德爾走去,果然見他的臉變得更紅了——原來這個雕塑一樣的冷美人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嗯……”溫德爾輕聲應道。
一滴水珠從溫德爾的髮梢滴落,在他的肌膚上留下一道溼痕,又沒入了他的衣領。
伊芙琳慢慢收斂了笑意,但目光依舊溫和:“只是為了感謝嗎?”
溫德爾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茫然,但他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伊芙琳柔聲說:“……回去吧,溫德爾,你喝醉了。”
溫德爾想問伊芙琳為什麼要拒絕——是他的年紀太大,是他的性格不討人喜歡,還是因為他是二手貨?他的眼圈紅了,卻只是徒勞地張嘴,沒有膽量丟擲那些疑問。
也許她只是不喜歡他。但他不想聽到她親口那樣說。
“如果是為了感謝我的話,你沒有必要這麼做的。因為我做那些事情,並不是為了得到你的回報……”
蟲族的雌蟲雄蟲之間有一種很強的性緣關係,只是出於繁衍的目的,就可以隨便發生人類社會中最親密的行為。為了感謝,為了本能,為了消遣……一切都可以作為發生關係的理由。雄蟲甚至因此而淪為一種性資源,被雌蟲們拿來玩弄、交換,並被灌輸了一種“自己最大的價值是性吸引力”的可笑觀念。
但伊芙琳並不想要氾濫的性——耽溺於慾望可以讓人快樂,但也會讓人空虛。
尤其是,如果對方是溫德爾的話……
“我希望,我們的親密不是出於你的感謝,而是出於你真實的意願,”她溫柔地撫上溫德爾半乾的頭髮,突然發現溫德爾的髮絲出奇的柔軟,“所以……或許現在還不是時候。”
“何況,你看上去像是醉了。”她不希望溫德爾清醒過來後,會為此事後悔,她希望他真正的考慮清楚,真正的遵從自己的內心。
溫德爾看上去有些失落——也有些茫然,酒精讓他喪失了掩蓋自己情緒的能力,但這樣的他卻顯得分外可愛。
她輕輕吻了吻溫德爾的臉頰,那吻輕得像微風拂過帶來的一陣癢意:“去睡吧,溫德爾……”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