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身在他的肌膚上描繪著——手腕內側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沒墨的空針刺在肌膚上,留下紅色的印痕,綺麗空靈。
我的注意力手頭的工作上,但他卻目光灼灼地望著我,甚至口中洩出幾聲低低地痛吟——音調有些不正經,比起呼痛,倒更像是勾引。
“疼嗎?”我停筆,問道。
他懶懶地笑了,一雙貓兒眼微眯,帶那麼幾分痞氣:“不疼……你為我紋了那麼多次身,還不知道我有多耐痛嗎?”
“那你叫喚什麼?”我哭笑不得。
“我這是爽得……”這話說完他還衝我眨了眨眼,全然不顧我瞬間扭曲的表情。
我一時間想不出怎麼回應,索性繼續為他紋身——他卻是變本加厲地叫喚起來,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勾人。
“你也不怕我一分心,給你紋錯了……”我被迫再次停了筆,語氣頗有些無奈——其實他這番直白露骨、缺乏技術含量的勾引竟讓我有些動搖,像是心尖被貓兒輕輕撓了一把,泛起酥麻麻的癢——
他總來找我紋身——腳踝上一圈纏繞的荊棘,脊骨上一串意義不明的字元,從恥骨到小腹,從鎖骨到後頸……幾年來我漸次在他的身體上刻畫下種種印記,也逐漸熟悉了他的身體。
他把生命中所有有意義的符號裝點在自己的肌膚上,而我,身為紋身師,卻偏偏沒有把什麼東西永久留存在身體上的勇氣。
我們偶爾交談,我也逐漸瞭解了關於他的故事——他年少離家,隻身一人在島城闖蕩,打過零工、混過夜場,養了一隻叫棉花的小狗……
一言以蔽之,同我一樣,他就是個爹不疼娘不愛,孤身在島城漂泊的可憐孩子。
“不怕。”他輕笑,回答得爽快,腳不安分地蹭著我的小腿,把我的褲腳蹭得翻了起來。
我忍無可忍:“……你到底想幹嘛?”
他湊過來,扯下我臉上的口罩,眼神狡黠:“我想幹嘛?……姐姐你猜猜看吧?”
還沒待我有所反應,他便湊過來吻了我——我的手撫上他單薄的腰,加深了這個吻,卻又要小心翼翼,避免蹭到他的傷口。
一吻結束,我有很多話想說,想罵他瘋,想問問他這個吻意味著什麼,想邀請他繼續下去……但最後我還是先為他紋完那隻蝴蝶。
那天工作結束後,我們並肩在島城四處遊蕩,沿著海岸漫步,在無人的弄巷裡偷偷接吻——島城的黃昏時刻分外美麗,我們沉默著坐在山茶花樹前,看夕陽西下、暮色四合。
島城很大,我們在此中,都是那樣渺小而孤獨。
夜裡他帶我去了他的出租屋——我們把那隻叫棉花的比熊犬鎖在陽臺,然後在那張單人床上做了些荒唐事——他的聲音比白天的時候還要勾人,而我撫摸著他肌膚上那些我親手刺下的紋身,因初嘗滋味而索求無度。
“姐姐,把你的名字紋在我的身體上,好嗎?” 事畢後他聲音懶倦,依然染著幾分情yu,眼神也少了幾分帶刺的銳氣,“……你可以蘸墨,也可以用空針,都隨你。”
“這樣,不管以後會怎樣,我看到那個刺青,都會想起這個夜晚,想起你。”
我輕輕揉亂他的頭髮,傾身吻他的額頭:“不好——”
“又不是隻有針才能留印子……”
片刻過後,我滿意地摩挲著他鎖骨上的吻痕:“喏,這個‘紋身’如果顏色淡了,你可以隨時找我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