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出自巴博魯•聶魯達的詩歌《我在這裡愛你》——“我在這裡愛你,在黑暗的松林裡”,很美的一首詩。故事的大致背景是上個世紀的歐美,男主盲人,女主人設是那種大膽的“壞孩子”)
高中的某個暑假,為了賺些零花錢,我開始為住在街角的斯諾先生讀書。
那年夏天的每個午後,我都坐在窗邊的軟椅上,翻動著他的藏書,以柔緩的語氣為他朗讀——在我的身側,他灰藍色的眼眸低垂,神色認真,只是眼神沒有聚焦。
斯諾先生是個盲人。
據說他的眼睛是在戰爭中受了傷,視力下降得厲害——雖然還有微弱的光感,能辨別黑夜和白晝,但閱讀對於他而言已是不可能的事。
看到他的藏書,我便知道他對文學是多麼得喜愛——我也見過他是如何逐行撫摸書頁上的布萊葉盲文的,似乎在黑暗的世界裡,那些美好的文字已是他為數不多的慰藉。
一整個夏天,我們都在他的書房裡會面,接著是冬天,過後是又一年的夏天……我們雖然交談不多,但也在相處中有了些許默契。
我為他閱讀,讀小說,也讀詩歌,甚至晦澀的哲學專著,文字慰藉他,也滋養我——然而在閱讀的間隙,我總是肆無忌憚的把自己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打量著這個孤僻寡言的鄰居。
——斯諾先生身形修長,膚色因鮮少外出而略顯蒼白,有一種陰鬱的俊美。他眉眼的線條原本就不夠銳利,如今眼睛失焦,更是顯得毫無攻擊力——那雙眸子,像溫馴的動物的眼睛,柔軟而麻木。
我的目光一路逡巡,從他的唇瓣到他的喉結,再到他襯衫領口露出的小片面板,聯翩的遐想讓我讀錯了幾個字……
是的,我對斯諾見色起意。
——我不敢在行動上挑逗他,便讓文字充當我傳情的使者。我有時會故意挑著其中浮豔的情節讀,又或者為他讀那些繾綣曖昧的詩行:“我喜歡你是寂靜的,彷彿你已然消失。”
“你從遠處聆聽我,我的聲音卻無法觸及你。”
“如同你的目光已經遊離飄去。如同一個吻,封緘了你的唇。”
“……如同我積滿一切的靈魂,”
我竭力壓住聲音裡緊張的震顫,像說情話一般讀著那些句子:“而你從所有的事物中浮現,充盈了我的靈魂。”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好像你已遠去。”
然而,不管我讀出的句子多麼浮浪,不管我的聲音多麼溫柔,他的神色似乎永遠不變——毫無動搖,又照單全收。
我的目光一遍遍描摹著他的輪廓,企圖在他的臉上看出絲毫波動,然而總是以失敗告終,越是這樣,我就越想在他的臉上看到不一樣的表情……
即將離開小鎮,去舊金山讀大學的那年夏天,天氣異常悶熱,彷彿所有不知名的情緒都醞釀在其中,大雨欲來,我抱著牛皮紙袋走出書店,走向斯諾先生住在街角的家。
對於我的造訪,他有些意外,但還是邀我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