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競被抬到了頌德醫館,整個人趴在床上,背上是一道很長很深的刀口,幾乎可以看得到骨頭,還有鮮血在流。
黃秀秀的師傅——一位慈眉善目的白髮大夫看著他受的傷,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心想下手之人是如此心狠,能將人傷成這樣。
幸虧送來的及時,不像那位老者一樣,血差不多流乾了才被楊曉發現,不過,當時李召就跟在他們身後,光是甩掉他就費了好大勁,陳情去抓藥的時候正好碰見李召從醫館走出來,可想而知,他是多麼的謹慎。
錢知府頂著個圓肚子匆匆趕來,就屋外到屋內這幾步路也能讓他氣喘吁吁,看到柳競的整個身子已經被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便向老大夫問道:“大夫,他怎麼樣?不會死吧?”
“送來的及時,死不了,就是沒這麼容易醒。”大夫洗了洗手,擦乾,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聽到這話,錢知府總算鬆了口氣。
“能將柳二公子傷成這樣,看來這人的來路不小。”
“嗐,一群亡命之徒罷了。”
“咱們出去說,別打擾到傷者休息。”
兩人在大廳坐下。
“大夫,他大概什麼時候能醒?”錢知府問道。
“這就要看他自已了,短則三五天,長則一兩個月。”
“一兩個月,那也太長了點吧。”
“能保住命就已經不錯了。”
“那倒也是。”
“對了,那群亡命之徒,你們抓到沒有?”
“抓到了,擇日就押到菜市場處斬。”
……
地牢。
司馬琴帶著小笛來給他們送吃的,小笛提了一個籃子,她自已也提了一個,由於不知道他們喜歡吃什麼,她就隨便買了點,像什麼鮑魚,燕窩,大閘蟹……都是按照司馬府平日裡的伙食買的,希望他們不會嫌棄。
小笛手上那份是陳情和楊曉兩個人的,司馬琴則親自將自已手中那份交給黃秀秀。
“真是太香了。”
張盼那鼻子真是靈的不行,她們剛走下來,他就聞到味道了,而且知道這次的香味比前兩次還要香,甚至有他這輩子都未曾聞到過的。
“看來沒選擇逃跑是正確的”
“想不到臨死前還能吃上這麼豪華的飯菜,真是值了。”楊曉看著這些只見過沒吃過的飯菜笑了笑,說道。
小笛沒有回話,一聲嘆息後就轉身離開了。
“曉兄弟,曉兄弟。”張盼又來要吃的了,雖然離上一頓吃完還沒多久,但秉承著撐死好過餓死的原則,他必須要再蹭一頓。
“等會,你別說話,”楊曉嘴裡塞了吃的,邊嚼邊說,“出去跑了一圈,我餓了,等我吃完再說。”
張盼伸出牢門的手無奈的垂落在地,楊曉見他如此,還是將一個大閘蟹放在他手上,張盼拿回來就一頓猛啃,司馬琴回頭看了他一眼,跟餓死鬼沒什麼兩樣,但她又想到,一個人被關在這種地方,沒被餓死就已經很強了。
“司馬小姐,真是太謝謝你了。”黃秀秀笑著感謝道。
“你這樣說反而讓我更加慚愧,什麼忙也沒幫上。”
“這件事本身就與你無關,倒是我,害得你東奔西跑,你現在應該很累了吧,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反正每天都在房間裡坐著畫畫,出來活動活動也挺好的。”
“山水畫嗎?”
“是人,小姐的意中人。”小笛插嘴道。
司馬琴無奈一笑。
“是司馬伕人口中的那個人?”
“對,一個小乞丐。”
“小笛,自行掌嘴三下。”
“是,小姐。”
這就是多嘴的代價,要不是有外人在場,又豈止三下,這麼沒禮貌,不僅插嘴,還學到自家夫人一樣亂稱呼別人了。
“你先出去等著。”
“是,小姐。”
“南宮公子很差勁嗎?”黃秀秀問道。
“那倒沒有,只是……”司馬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有些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好吧。”
她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就像許久未見卻又即將分別的老朋友,可她們相識的時間是如此之短,短到在這漫長的歲月中彷彿可以忽略不計。
司馬琴從黃秀秀牢房出來後,她站在楊曉牢房門前,問道:“那位老爺爺呢?他被關在什麼地方?”
“他死了。”楊曉低著頭,嘴巴沒停,不痛不癢的回道。
“死了?怎麼死的?”
“不知道,前面那裡關著的就是他徒弟,自已去問。”
“那個小女孩?”
“嗯。”
司馬琴的心裡莫名其妙對眼前的楊曉產生一些怒火,要不是他,黃秀秀就不會被關在這。
她路過陳情的牢房,看了一眼就匆匆離去。
司馬琴走後約莫一個時辰左右,獄卒開啟了黃秀秀的牢房,說道:“你可以走了。”
黃秀秀一臉疑惑,這是為什麼?
“走?去哪?”黃秀秀問道。
“你可以回家了。”
黃秀秀遲疑了一會。
“趕緊的,別在這佔地方。”獄卒催促道。
走出來後,她問道:“那他們兩個呢?”
“錢大人只吩咐放你一個人,他們兩個,三日後問斬。”
“那我不走。”
“秀,”楊曉趕緊起來勸道,“你聽哥的,快離開這,不用擔心我們。”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
“你留在這裡,最多白白浪費一條命,你要出去,難道你忘了,你是學醫的,外面還有更多的病人需要你去救。”
“他說的沒錯,”獄卒說道,“其實這是你師傅不想白白浪費你這塊好苗子,才請求錢知府放你的。”
“你聽,你可千萬不能辜負了你師傅的良苦用心。”
“可是……”
“咱們孃親還沒下葬呢,你一定要把孃親的骨灰帶回家鄉。”楊曉語重心長的說道。
見黃秀秀不說話,楊曉吼了一聲:“聽到沒有!”
“聽……聽到了。”
這是楊曉平生第一次吼她,但這是為了她好,黃秀秀顫抖的答應了下來。
看著黃秀秀離去,楊曉如釋重負,只是想到陳情也是無辜的,他又重重嘆了口氣。
黃秀秀向陳情表達愧疚,陳情則一臉無所謂的說道:“秀秀姐,別哭,我悄悄跟你說,剛才那位大姐姐送來的飯菜一點也不符合我的胃口,所以我只吃了一點,明天你給我送些你親自做的過來,好不好。”
“好,好。”
等黃秀秀離開後,陳情從懷裡掏出了一塊令牌,喃喃道:“對不起,楊曉哥,你會不會怪我不救你。”
黃秀秀還請求獄卒帶她去看楊兵,楊兵窩在地上,渾身是傷,這一幕又讓黃秀秀心痛不已,他已睡著,黃秀秀不忍打擾,轉身離去。
楊曉躺在草垛上,看著窗外的月亮,這月亮好像和家鄉的不一樣,但他又看不出哪裡不一樣。
“楊兵,辛苦你了,要是我害你沒當成大將軍,百年之後,你下來揍我一頓好了,我一定不躲。”楊曉笑了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