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一身紺紫色衣裳，臉上掛著溫和淺淡的笑意，襯的人華貴又美豔，絲毫沒有歲月的痕跡。
“沈夫人。”
“原來是唐夫人。”
二人見過禮後，唐芙葉又恢復成了之前的樣子，捧著書本痴痴的看著。
“我家芙兒沒有驚擾到你吧？”
唐夫人一來，那守著唐芙葉的丫鬟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腰板兒挺的更直了。
唐夫人走到唐芙葉身邊，下人立刻搬來椅子放著，她親暱的和唐芙葉挨著坐著，見唐芙葉髮絲凌亂，有些無奈的抬手為唐芙葉整理。
手腕上玉鐲叮噹，渾身上下，沒有一樣普通貨。
“沒有，唐姑娘跟我很投緣呢。”
賀持盈掃了一眼唐芙葉，她似乎很忌憚唐夫人？甚至……有些懼怕？
“我們家芙兒，哪都好，就是性子有些跳脫，沒有旁人思慮的周全，說話有時候胡言亂語的。
她可有說什麼胡話來？若是有，那還真是讓沈夫人你見笑了。”
唐夫人客氣的說道，她似乎真的很疼愛這個女兒，一點兒沒嫌棄唐芙葉，親手用帕子擦拭唐芙葉臉上的髒汙。
隨即又吩咐下人，“去打盆水來，大姑娘臉上髒了，頭髮亂了，你們也不知道梳洗！就是讓你們這樣伺候主子的？”
對著她們時，唐夫人溫婉可親，對著下人時，又十分嚴厲，這就是在後宅沁潤多年的主母吧，賀持盈感嘆，自己還有得學呢！
“夫人恕罪。”
下人們連忙告罪，整個小室，都被唐家霸佔了，剛剛還不讓下人上樓，怎麼現在就能了？
無非是唐家在汴州屬於望族，唐夫人的名頭好使罷了。
賀持盈權當沒看見，面色不改，“怎麼會呢，唐姑娘和我年歲相當，又性子天真，倒是未曾說過什麼胡話。
我一見她啊，就覺得像姐妹似的，很合得來呢。”
賀持盈這會兒倒是把事情捋了一遍，從第一次相遇，唐芙葉就反常的挑釁她，難道唐芙葉從一開始就謀算起來了？
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難道都是唐芙葉計劃之內的？
心機城府如此之深的人，又怎麼會向她求救呢？賀持盈有自知之明，她不是什麼聰明絕頂的人。
先前她只當這姑娘，對沈偃真的有幾分意思，可越走下去，越發現沒這麼簡單。
驚蟄不知何時進來了書肆，行了個禮默默站到了賀持盈身後，恐怕是害怕她一個人對上唐家這麼多人，有什麼損失吧。
唐夫人笑了笑，她的年紀可以做賀持盈的母親了，然而依舊風韻猶存，實實在在的一個美婦人。
“那可太好了，芙兒沒什麼朋友，能跟沈夫人做朋友，是她的福氣呢！
若是能沾沾沈夫人的好運氣，以後也嫁給好夫婿就好了。”
說的都是客套話，她怎麼沒聽說過要給唐芙葉找夫婿的訊息？
“唐姑娘幾歲了？可有什麼定下的人家，我孃家倒是有幾個兄弟，和她年歲差不多呢。”
賀持盈假意有心給唐芙葉說媒，以此來問出更多的資訊，唐芙葉既然求救到她頭上，她也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啊。
只是偏偏就這麼巧，說到關鍵處，這唐夫人就出現了。
“芙兒今年也有十八了，她天性純真，嫁人的事情倒是不急，不求給他找個大富大貴的人家，只求能尋一個真心待她的，可有的琢磨呢。
沈夫人不知，我與芙兒的父親，都是將她捧在手心裡疼的，捨不得她遠嫁，最好就在汴州城裡尋一個殷實的人家就好。”
話音落地，水也打來了。
下人擰著帕子，卻被唐夫人拂開，親力親為的打溼帕子，再擰乾，而後輕柔的拉著唐芙葉，為她洗臉。
……
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賀持盈在心裡吐槽，人家丫鬟都將帕子擰乾了，直接上臉用就成了，你又放水裡，難道嫌棄丫鬟打溼帕子打溼的不夠？
怎麼說呢，看著是一派母女情深的洗嗎，可就是讓旁人覺得有些怪怪的，唐夫人一點兒也不嫌棄唐芙葉，也不說她。
這在自己家，要是那個女孩把自己身上弄的亂七八糟的，就是衣裳散亂了些，那也得遭到母親一頓訓斥的。
怪異得很，唐夫人就跟刻意表演似的，顯示她有多疼愛唐芙葉。
過猶不及啊。
而唐芙葉呢，自從唐夫人進屋來，坐到她身邊之後，她既不裝傻，也不發瘋了，反而乖巧的坐在一旁，也不怎麼講話。
這是害怕嗎，還是做戲給唐夫人看呢。
可是這母女倆，到她面前演戲幹什麼？
“唐夫人對唐姑娘可真好，有您這樣的好母親，才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啊。”
賀持盈十分官方的誇讚道，聞言唐夫人笑的更加開心了。
“哪裡哪裡，做母親的都是這樣，等你以後有了孩子，自然也恨不得將孩子捧在手心裡疼。”
這麼多人在這裡，書是看不下去了，而唐芙葉沒說完的話，也無法繼續說下去，再待著也只能看她們孃兒倆唱戲。
“天色也不早了，今日就先告辭了，我來汴州不久，好不容易結識了唐姑娘，改日若是邀她出門，夫人也要應允啊。”
賀持盈起身，拿著放在一旁的書，就要告辭。
既然唐芙葉讓她去唐家，那她就找個機會去看看，總要再製造一次相處的機會吧，否則怎麼能知道，這背後到底藏著什麼呢。
謎團，如同淤泥裡的藕節，你越往下踩，才越能抓住全貌。
“沈夫人慢走。”
唐夫人大概是演戲演的有些累，也不想繼續下去了，也沒有客套的留她。
賀持盈最後看了唐芙葉一眼，唐芙葉忽然指著她手裡的書。
“還沒看完呢！下次你再給我講這個故事，就是咱們剛才講的那個！”
唐夫人的目光，如同老鷹似的，一下子盯向了賀持盈手裡的書。
她捏緊了幾分，“好，下次再給你講，這裡還有許多話本子，都是一樣的好看。”
賀持盈緩緩離開，手指快速的將話本子這頁折了個角，唐夫人的目光有些懷疑的盯著她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