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每天唸叨著存富的出生，不是跟在小花的屁股後面就是囑咐存存和存樂要對老三好點，要對弟弟好點，自己還不知道能活幾年了，存存和存樂看著爸爸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也只能先應著。

小花和老四每天聽著平安唸叨，聽著他不停的咳嗽，到後面又開始發燒，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平安又瘦了一圈，怎麼也補不起來。

老是聽到平安唸叨未出生的老三是弟弟，老四也是不理解，為什麼老三肯定是男孩子呢，女孩子也很好啊。

“哥，你怎麼老唸叨老三是兒子啊，女子怎麼了，都一樣麼。”老四趁著給平安擦背的時間問了一嘴。

平安聽著老四的話輕輕笑了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你啊，成家了還是不懂我的心啊。”

老四臉色暗了一下，仔細的想了想還是不懂平安的意思。

“哥啊，你說的話什麼意思啊，我聽不懂，理解不了，你以後慢慢給我講。”說完擰了擰手裡毛巾上的水，繼續給平安擦起了背。

平安伸手把老四拉到他面前的凳子上坐下，緩緩開口，“平子啊，你聽我給你說啊，我呢，身體不行了，我說老三是兒子，是因為我希望他是個兒子。”

“為啥呢，為的是兩個兒子長大了能護著存存，能護著你嫂子，能護好這個家，等你老了也能給你撐腰。”平安說著，眼裡滿是不捨，無奈，但更多的是期待，但這個家的未來，他應該是參與不了多少了。

老四聽著平安說，滿眼都是躲閃，他不想聽到平安說這些什麼保護他們之類的話，他想讓平安護著，想讓平安一直護著他，護著這個他一手建起來的家。

平安看著老四的樣子，知道他心裡不好受，但他也得說，等到他真的不行的那天，就沒人說了，到時候說也就遲了。

沒等平安說完就扔下毛巾摔了門去了外面，平安愣在原地很久，他知道老四心裡不好受。

老四那天晚上一個人去了一趟埋著爸媽的大地裡，坐在兩個墳堆中間呆坐了很久，他沒有哭，只是一直盯著墳前的草發呆，他想著小時候平安帶著他和杏花在墳前哭的時候，想著平安帶著他在外面幹活的時候，想著平安在大風天把他的破圍巾圍在他脖子上，想著平安看著新房暢想未來的模樣，想著爸媽在世的時候他們一起玩的場景，想著......

不知不覺遠處的天邊開始露出暗紅，暗黑的顏色，吹來的風也夾雜著一絲寒意，老四不知道他在這裡坐了多久，只是知道他該回家了，再磨蹭的話，平安該擔心他了。

老四的褲子耷拉在半腰上，鞋底沾滿了地裡的土，慢悠悠爬起身開始往家裡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家，到家的時候已經天已經矇矇亮了，小花和謝栓林已經起來在院裡忙活了。

老四進了門倒頭就睡，一直睡到下午才起身準備找點東西吃。

日子一天天過，只要沒什麼要緊事兒，一眨眼就過去了。很快就到了老三的出生的時間，這次還是找的村裡之前當過護士的劉家女人給小花接生，這次的孩子生的異常艱難，小花一直在屋裡哭喊，孩子卻一點出來的跡象也沒有。

平安滿頭大汗的坐在屋外的椅子上，眼神死死盯著門簾，屋裡傳來小花的哭喊聲，站在院裡的一家人都跟著擔心。

好在小花還算爭氣，一直到傍晚，終於聽到了老三的哭聲，一家人也終於舒了一口氣。

孩子生下來之後，平安一直死死的抱在懷裡，嘴裡一直唸叨著，“好啊，好啊，是個兒子，好啊。”

“這一隻公雞換的孩子終於生下來了啊。”小花看見平安抱著孩子愛不釋手，心裡很是開心。

聽見小花開口，平安看了一眼孩子，“是啊，這小子啊，是一隻公雞換來的啊。”

小花生完孩子一點力氣也沒了，沒一會兒就沉沉的睡去了，平安看著孩子，心裡有了一個底，這下就沒什麼擔心的了，老四成家了，老三也是個兒子，我能做的也做了。

老三生下來之後平安很開心，接下來的幾天身體都好了不少，身體稍微有點勁兒了平安就想著要給老三掙點活命錢，小花本來身體就不好，加上人瘦，基本沒一點奶水，孩子只能喝點米湯什麼的充充飢。

平安感覺身體有點勁兒了之後就帶著老四去了杏花住的村裡乾點零活兒，剛好看看杏花，他們好久沒去過杏花家了，也不知道現在生活過的怎麼樣。

平安帶著老四到家的時候，院裡只有都學和豆豆在玩兒，不見杏花和張讓學，平安和老四招呼了幾聲才聽見杏花在屋裡回應著。

兩個人來到屋裡才發現杏花肚子大的，像是馬上要生了，果然，那天杏花就生了，是個女兒，起名叫“葡萄”。

平安很喜歡熱鬧，等到杏花和小花能下地了之後就想著把大家都招呼在了一起，準備吃頓飯熱鬧熱鬧，好久沒見了。

好不容易小花和杏花都能下地了，平安和老四就張羅著吃飯的事兒，一大家子正收拾著飯菜，平安拿著抹布擦桌子，擦著擦著，眼前一片混沌，嗓子裡像是有一團火要冒出來，沒等平安反應過來，血已經噴了一桌子，一旁的存樂看到爸爸突然噴血，坐在地上哇哇的哭了起來，一瞬間，屋子裡的人都亂成了一鍋粥。

平安身體不受控制的往下跌，耳朵也開始耳鳴，他隱約看到大家都朝著他跑來，聽見了好幾道不同的哭聲和叫喊聲，看到杏花抱著孩子從門口往他那邊跑，直到再次醒來聽到儀器發出的滋滋聲，身體不停的抽動，但他卻一點力氣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