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豐霖斜靠在皮質的沙發椅背上，兩腿交疊，語氣有些玩味：“怎麼？出走的智商回來了？”
童洋第一次看顧湛吃癟，忍不住想笑，她抿緊了嘴巴，但笑意還是從抖動的肩膀上溢了出來。
等顧湛拉著童洋在顧豐霖的對面坐下來，他的神情已經恢復了淡然：“你突然發童洋的照片給我，我看著，她好像有些不開心，一進來又看到你給她支票，這很難不讓人誤會。”
顧豐霖睨了他一眼：“怪我咯？”
顧湛“大言不慚”：“沒關係。”
顧豐霖被氣笑了，不再搭理他，又把那張經歷過一番“磨難”的支票遞給童洋：“快收了吧，不然臭小子懟我都白懟了。”
無錯書吧童洋還沒動作，就見顧湛迅速地接過支票，把它放進了一旁童洋的那個黑色小包裡。
扣上包扣後還輕輕地拍了拍。
童洋和顧豐霖同時目瞪口呆。
顧豐霖撇了撇嘴，簡直不忍直視，他衝著顧湛擺了擺手：“你滾吧，我今天不想看到你。”
顧湛站起身：“行，我週末回家。”
顧豐霖瞪了他一眼：“我問你了嗎？”
顧湛起身拉起童洋的手，另一手拿過她的小包：“採訪結束了吧？童洋我帶走了。”
顧豐霖跟著站起來，對童洋說：“週末空的話，一起來家裡吃飯。”
童洋點頭應了聲“好”，禮貌地告別，然後被顧湛牽著手帶了出去。
顧豐霖盯著兩個人緊握的雙手，看他們齊步走出了門口，他的眼角眉梢跟著染上了笑意。
他走到那扇落地窗前，按了下按鈕，將半擋的遮光簾升了上去。
日光逐漸西斜，但仍有大片的光暈灑了進來，沐浴在陽光之下，顧豐霖覺得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他的視線投向遠處，並無焦距，眼神卻是欣慰無比，他那個習慣一個人躲在黑暗裡的兒子，似乎，不再孤獨了。
……
童洋和顧湛一起坐電梯下樓，電梯裡，倆人都沒有說話。
顧湛看了童洋一眼，童洋沒有反應。
顧湛輕輕捏了捏童洋的手，童洋還是沒有反應。
顧湛有些心慌。
出了電梯，在前臺驚愕的眼神中，兩個人旁若無人地牽著手出了華豐集團的大門。
前臺A發懵：“那不是剛來不久就成了‘華豐第一帥’的顧湛？我聽說他是顧董的兒子啊。”
前臺B瘋狂點頭：“沒錯，旁邊那個是他女朋友？”
前臺C疑惑：“那不是今日雜誌的童記者嗎？是我帶她去的32樓啊。”
前臺A和B對視一眼：“這是來見家長的？”
前臺C：“看來是好事將近了。我就說嘛，名草還能養在園子裡？早被人薅完了。”
前臺B：“沒事，少了一個帥哥，咱們華豐還有大把帥哥，再不行，隔壁啟智還有幾個不錯的。”
前臺A抿著嘴笑，礙著還在工作，聲音壓低了些：“姐妹，晚上早點睡，夢裡啥都有。”
那邊三個小女生八卦地起勁，這邊童洋和顧湛之間的氣氛就說不上好了。
兩個人一開始是顧湛在前牽著童洋走，後來成了並肩，再後來童洋越走越快，直接甩了顧湛一個身位。
剛在顧豐霖辦公室的時候還不覺得怎麼樣，這會兒出來了童洋是越想越生氣。
她是知道顧湛的家庭條件不錯，但這何止是不錯，簡直快頂天了。
不是，他幾個意思？
為什麼不告訴她？
把她當什麼人了？
簡直不能想，越想她越想要打人。
顧湛看著連後腦勺都彷彿冒著火的身影，心裡有些發虛，他扯了扯童洋的手：“洋洋……”
童洋一個急剎車，顧湛差點撞到她身上去，他藉著慣性，順勢就圈住了她的腰。
童洋往後退了一大步，冷著一張臉：“不許撒嬌。”
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顧湛忍不住笑了出來：“沒撒嬌。”
童洋更氣了，白了他一眼，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顧湛的大長腿三兩步就追上了：“洋洋，我們說說話。”
童洋：“顧大公子，這個時間您還得上班吧？您這一分鐘幾百萬上下的，我可耽誤不起。”
顧湛又笑了，他女朋友怎麼這麼可愛？生氣的時候可愛，陰陽怪氣地說話也可愛。
顧湛摸了摸她的腦袋：“我請假了。別生氣了，是我的錯。”
“不敢不敢。”童洋的白眼亂翻，“也能理解，您這家大業大的，怕我覬覦您的家產唄。”
顧湛笑得更開心了，連肩膀都忍不住顫動：“我能有什麼家產？就算有，也都是你的。你的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
童洋很沒骨氣地承認，她有被顧湛的這句話取悅到。
她努力繃直了唇角，以防笑意不小心漏出來，她這會兒還生著氣呢。
顧湛捧著她的臉，輕輕地捏了捏，他的語調輕柔，好像在哄一個孩子：“別生氣了，是我不對，不過，不是故意瞞著你。”
童洋扁著嘴沒說話，等著他往下說。
“開始的時候，覺得沒有提起的必要，因為我們在一起無關其他。
後來……可以歸結於奇怪的自尊心作祟，突然不想讓別人，特別是你，知道我爸爸是華豐集團的董事長。
怕別人覺得我什麼都靠的爸爸，怕我所有的努力都會被一個‘華豐集團董事長兒子’的頭銜給抹殺掉，更怕讓你覺得失望……所以我才進了建航。
李清瑤那件事後，我突然就想明白了，其實有個後盾挺好的，在我想要後退的時候，隨時可以撐著我。”
童洋聽著有些怔怔，她覺得她能理解他，其實她也有很多這樣彆扭的時候。
父母的優秀，有一段時間不是她的驕傲，反倒是她的壓力。
她害怕聽到“你和爸媽這樣就好了”“你爸爸是教授，你肯定也不差”“有你媽在，英語能差到哪兒去”這樣的話。
好像她的目標即是她的父母，好像她好了是她爸媽的原因，她差了就是“怎麼不像她爸媽呢”。
雖然她爸媽從沒和她有過這些要求。
但閒言碎語總是無孔不入。
少年意氣奮發，即使如顧湛這麼優秀的人，也需要讚美和肯定，不想和更優秀的父親捆綁在一起。
顧湛的話不多，但童洋卻共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