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諸人來到了望海宮後堂。
秦一歌和庹雲強二人自皮懷貴手中接過了象徵大旗門身份的記身佩和屬地令牌。
期間,老謀深算的皮懷貴又多次詢問試探二人的根底,不過顯然兩頭老鳥早已做好準備,滴水不漏的便推搪過去。
等到秦一歌返回暫居之地時,已然過了午時。
眾弟子和師弟妹歡喜雀躍,之後眾人收拾行囊,連夜隨劉天權飛行了遠處。
“劉道友為何執意讓秦某選擇這北侯嶺?”
秦一歌想起劉天權在自己選擇屬地時,一直提醒北侯嶺的存在,前者也沒多加考慮,便聽從了劉天權的意見!
“這個是曹師弟提出的!”
說著,劉天權詫異的看向身旁的曹團,似乎還在納悶為何秦一歌如此一問。
曹胖子訕訕笑道,“師弟不是擔心南北兩邊的飄香谷和因吉門找我們麻煩嘛,幸好我前幾日檢視大旗門轄地時,偶然看到了這塊無主之地,於是今日便向劉師兄提了這個建議!”
劉天權哈哈大笑。
“原來如此。秦道友有所不知,那侯家早年曾是九駝一嫡系修仙家族,被受封北侯王,駐守靖州幽州沿線,後來侯家出了一驚世之才,被九駝收入帳下,連帶著侯家也升格為國家。
不過名稱倒是至今未曾改變,北侯二字便延續至今。
後來九駝收縮力量,意圖東進海外,所以便將內陸的諸國屬地分配給了諸家宗門管理,而我大旗門便有幸得到了北侯屬地!”
“掌門師兄,那地方師弟瞭解過,典型的地廣人稀,除了北侯王城外,四圍盡是連綿大山,而且還靠近靖州的。”說到最後,曹團特意加重了語氣。
秦一歌不由一笑,雖然早先皮懷貴簡要的說了一番宗門的律條,像秦一歌這樣的外屬宗門,除了每年上繳高額的靈石外,還要隨時候命聽從宗門差遣,討伐妖魔或防禦宗門,皆不可退卻。
嚴格得說,就是不可以隨意離開宗門駐地,還要隨時待命。
不過劉天權卻笑稱,只要不恰逢宗門要事,諸人還是可以自由活動的,就像平日的屬地巡邏,完全可以差遣門下弟子完成。
眾人宛如飛鳥入林,一路歡喜不已,劉天權極為健談,眾人相談甚歡,雖然北侯嶺距離大旗門宗地足有八九千里的路程,可是四五個時辰卻並未感到多麼的漫長。
“劉師弟,我們還是先前往北侯王城暫留數日吧。陳家畢竟經營此地數百載,這禮數還是要做做的。”
說話之人名為王惠敏,乃是皮懷貴的一記名弟子。
雖然身居土屬性的單一靈根,可惜本身悟性過差,如今已近二百多歲,卻依然不過金丹初期修為。
心灰意冷之便接收了皮懷貴門下的諸多瑣事,成為了外門的大管事,此次前來接收北侯嶺,便是由其帶路。
“王師兄說的極是!”
劉天權點頭稱道,旋即又看向眾人。
秦一歌笑道,“一切都按王道友說的,我們畢竟是外人,雖說秦某這北侯嶺是從大旗門得來,不過終究還是陳家的地方,不妨先去拜訪拜訪。”
於是眾人調轉方向,向東北方向飛去。
北侯王城並非自然形成的城郭,聽聞早在陳家前來時,這片群山中便常有外出歷練的修士來此歇腳,後來陳家急於離開戰事頗多的北方一線,絲毫沒有挑揀,便率領附屬的宗族門人遷移到了這裡。
不過由於這裡地處偏僻,百年來竟然沒有絲毫的發展,城中人口也不過近萬,而且還多是當年遷徙修士的後裔。
天色已晚,城門早已關閉。
不過在王惠敏出示了大旗門令牌後,城牆上的值日修士還是打起了精神,一個個面色大驚,口中叫著便轉頭向內城彙報。
一盞茶的功夫,諸人便聽到城內破空聲傳來。
旋即,城門大開,兩名黃衣華冠的一老一少修士帶領著數十人魚貫而出。
“不知大旗門諸位道友駕臨,陳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年老的修士精神健碩,雖然一頭白髮,可是面如紅玉,修為端是高深。
“陳道友客氣了!”
王惠敏笑道,接著便為諸人引薦,“這位乃是逼人師弟劉天權,而這幾位便是受封此地的秦一歌秦道友,今後秦道友一行就要長駐此地,你們二人可要好生協作啊!”
說到這裡,劉天權和秦一歌同樣急忙上前,與當下陳家家主陳樺寒暄起來。
無錯書吧據王惠敏所言,陳樺金丹後期的修為,不過雖然貴為陳家家主,對方卻並非陳家第一高手。
因為尚有一名元嬰期長老常年閉關,少有露面。
至於他身旁之人,則是陳家的儲君陳倫。
他年齡看起來只有二十左右,可是修為卻已經和秦一歌比肩,此刻正好奇的打量著同修為的秦一歌。
“秦道友如此年輕,竟然能夠在強者如雲的大旗門勝出,果然不凡,今後還望賜教一二!”
陳倫向秦一歌笑道。
“陳道友客氣了,”
察覺陳倫不時竟觀察著自己的雙眼,秦一歌感到一絲的不適。
雖然不知何故,還是急忙扭頭,避開其目光,衝陳樺笑道,“今後秦某多有勞煩諸位了!”
陳樺父子便將眾人引入城中。
城中的景象卻令諸人大為驚異!
尋常的修士聚集之地,是沒有明顯的白天黑夜之分,縱然午夜,各處的坊市藥房也是燈火通明,可是這北侯王城內,除了沿街的灰暗燈火外,卻是一片的安靜!
死寂。
詭異的安靜!
偶爾巡邏修士走過,也只留下一街的腳步聲,竟然鮮有看見居民的身影。
就算此地多有凡人,可也不至於落針可聞吧!
“眾道友也許不知道!”
王惠敏看見劉天權等人面色驚愕,急忙解釋道,“陳家早年駐守北疆,極易受到魔修的侵擾,所以責任屬地裡一直實行宵禁之策。
日落之後,除非重要事務許由陳家修士陪同,其他人是嚴禁出入的,如今人們早已習慣,所以就未曾改變。”
陳樺拂鬚輕笑。
“讓幾位道友見笑了,外來修士初入王城都是這般的驚愕,不過習慣了也就好了!諸位隨我走,我們入皇城休息。”
當夜,陳家諸位修士設宴款待了眾人。
不過一行人對於這般俗套的應酬顯然興趣缺缺,一炷香的時間,主賓盡興後便散席各自休息去了。
等到劉天權等人離去後,秦一歌帶著諸人返回居所,退下眾弟子,他便臉色陡然一暗。
臉色陰沉,坐在一旁。
“師弟,你看到那些燈籠了嘛!”
秦一歌忽然低聲說道,言語中竟然透著一絲的恐懼。
“嗯!紅皮黑燈,沒想到我們在靖州,還能夠見到這種東西!”
秦一畫同樣難以抑制心中的驚愕,戰慄的說道。
西南諸州雖然貧困潦倒,資源匱乏,然而當年天緣各地修士為避戰火或躲仇家,皆是紛紛西遷,無形中給這片貧瘠的土地帶來了各型各異的風俗。
其中,自然不乏功法獨特卻行蹤隱秘的少數族群,譬如上燈族!
此族族人精通燈籠製作,更是常以各式各樣的燈籠來傳遞資訊。
而正如秦一歌等人所看到的,紅皮黑燈便是該族群中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祭品。
招魂燈!
山民之地極為閉塞,雖然同樣有修士修行道法,可是確切的說那是更近於原始祭祀般的巫術之道。
以人頭為器皿,或以骸骨為靈器,又或者將人活生餵養蠱毒。
這些行徑匪夷所思,可在魔教和旁門魚龍混雜的地域,卻已經見怪不怪。
秦一歌依稀還有著關於上燈族的記憶。
兒時,他曾與一曲在山野迷路,便誤入了上燈族的村落。
幸好當時秦昊帶著眾弟子及時趕到,否則二人此刻恐怕早已成了門梁高懸的人皮鼓囊!
而那時,村民的屋簷下,赫然便是懸掛著同樣的紅皮黑燈!
或者,應該說,那是一種人皮做面,胎盤做芯的招魂燈。
為招引死去胎兒魂魄所做的鬼燈!
“夫君,難道那是用死嬰做的嗎?”
酥娘可是一直是羅葉門的小公主,想必鮮有下山的機會,也許聽聞過一些神秘的部落族群,可恐怕多半將其作為了怪談謠言,哪有有機會能夠身臨其境,感受那份西南諸州奇葩的風土人情。
“那倒不是的,否則名門正派早已將他們當做魔教修士剿滅殆盡了!”
秦一畫開口解釋。
“我們後來才知道那群山民乃是上燈族,那些製作燈具的人皮,骨骼,乃至血肉,也並非殺人所得,而是來自死去的族人。
他們不相信輪迴之術,反而認為屍骸是生命的轉化。
所以族人死後,都是被分屍肢解,骨做架,皮做面,做成長明燈,以長留世間!”
“啊!”
酥娘聽罷,臉色刷的泛白,口中驚呼道,“這也太殘忍了吧!”
“不過他們族人卻習以為常!”
秦一歌苦笑著,不過旋即臉色一變,低聲說道,“可是為何上燈族又出現在此處呢?”
“也許是隨同陳家從北邊過來的吧!”
秦一歌搖了搖頭,忽然站起身來,對二人說道,“你們在這裡待著,我得去外面看看。自從進了這鬼地方,我便站立不安,似乎有這麼東西就在身旁!”
“師兄,我陪你去!”
秦一畫站起身來。
不過,旋即看到前者擺了擺手,低聲喝道,“這皇城內到處都是巡查的修士,其中不乏神識見長之人,稍有風吹草動就會被發現。師弟還沒有修得易神換位,安全起見,還是由我一人前去吧!”
說著,秦一歌招手一揚。
數只飛鳥從腰間飛出,瞬間便消失在夜空下。
而後秦一歌便在空中躍然一跳,化為一團青煙,消散在空中。
寂靜的街道異常的冰冷,當秦一歌再次出現時,便已身處如此的小巷之內。
抬頭一看,入眼的便是兩側民居探出的一盞盞鬼魅的燈光。
紅皮黑燈,並非通俗的橢圓狀,它是形似圓柱的五面體,內部由肋骨架構,將盛滿人油的頭蓋骨夾在中央,然後外面便是用人皮包裹起來。
燈體的上端,則是用頭髮串起,類似一漏斗將其高高吊在屋簷下。
招魂燈,專為那些胎死腹中的嬰孩煉製!
他們尚未出世,便在孃親的腹中死去,終生未見一絲陽光。
上燈族人相信這樣的燈光能夠讓死去的嬰孩重新在其腹中凝聚,獲得新生。
忽然,遠處的拐角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秦一歌大吃一驚,單憑耳朵就能夠聽到對方的蹤跡,那廝竟然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
然而,秦一歌越聽,卻是越發的心驚,因為那聲音竟然毫無節律。
尋常人走路,多少都是有固定節拍,所以才有人能夠聞聲辨人,然而此刻走來的那廝竟然極為的嘈雜和混亂,就像是三隻腳在踏地一般。
片刻後,一道身影出現在街道那頭,而與此同時,秦一歌更是不由的猛吸一口涼氣!
那、竟然是一隻怪物。
一個六手雙腿,半個腦袋的人形怪物!
周身長著寸許的青毛,下肢粗長,雙腳如利爪,可是整個身子卻絕非一步步前進,反而如孩童學步般,扭動著肢體不斷的挪動著。
這也許是因為那軀幹上多餘的六隻怪手吧!
六隻手分與兩側,除正常的手臂外,它的左右肩頭下部同樣伸出各兩條幹癟黑枯的手臂,手臂都有正常大小,可是卻指長利刃,走起路來六隻手臂不自然的上下左右揮動。
有時便會甩到沿街的牆壁上,留下五道尖銳的劃痕!
“嘎!”
怪物的腦袋只有鼻樑以下的部分,而嘴巴卻是奇大無比。
此刻,它忽然口中發出一聲沉悶的叫聲,竟然推開身側的一處門板,跌入了屋中!
秦一歌心中詫異,猜測著眼前怪物到底是從何處來的。
以前聽聞有的山村夜間會鬧山魈,故而常常是百姓閉門不出,莫非今日自己竟然遇到上了!
可是在陳家坐鎮的王城內,不應該會留下如此的禍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