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冬抱劍而立。他就是那個守在林臨院子裡的人。這之前,他曾奉命守在花鄉,防止二公子轉移林臨,如今又守在院子裡。
這幾個月著實見識了林臨千奇百怪的言行與灑脫豪邁的作派。
瞧著是個美人,怎麼跟個漢子似的。殘冬暗忖。
“喂,你不餓嗎?”
林臨在院子裡擺上自己炒的幾個小菜,溫了一壺小酒在喝。
殘冬抱臂站在樹下,保持一貫的高冷。確實香,也不知她用什麼方法煮飯,竟然比王府御廚做出來的東西還好看,要命的是,還很香。
好看可以不看,但飯香卻是逃無可逃。
忍。必須忍。
殘冬直咽口水,反正衣領很高,離的很遠。看上去依然高冷。
林臨的做法大多是用“炒,彼時“炒”這種烹飪方式還沒有流行起來,煎炙、蒸煮才是常態。炒菜嘛,自然色香味俱全。
殘冬當然不懂這些。但香味卻是怎麼擋擋也擋不住的。
不餓。但是,真饞。
“饞了吧?”“過來呀~”林臨繼續逗他。見他不應也不惱。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一 杯 無”,林臨仰頭將杯酒一飲而盡。在靜謐的傍晚時分,夕陽影裡,她自斟自飲,不亦樂乎。
這古人的日子還真不錯,青磚綠瓦,錦繡庭園,玉盤銀箸,美酒佳餚,“有錢真好!”
林臨感嘆。“下雪了我要釀酒喝”。她想。
“你老站在樹下幹嘛呀,不怕打雷劈死你嗎?”林臨繼續找殘冬搭話,反正他也不理她。
“晴空萬里,星河滿天,哪來的雷?!”
臥槽!林臨以為冷麵人回話了,嚇一激靈,定睛一看,不對啊,這不…這不那二公子嗎?!
心說兄dei你還活著吶?嘴上卻是“這麼些天死哪去了?還記得我啊!”
二公子聞言心底莫名一暖,這就是他想的那句。
也不言語,施施然坐到林臨對面,“還有碗筷嗎?”他雙眼通紅,聲音嘶啞。
林臨頓感不對。她是男人的時候就是個暖男,成了女人以後,敏感度更是直線飆升。
“有”。言罷進屋尋碗筷,餘光瞥見花樹影中已經沒有了那冷麵人。想必回去報信了吧。二公子則用林臨的杯子自斟一杯,一飲而盡。
“知道我怎麼找到你的嗎?”他看向林臨,還是那張嬌俏的小臉,一點點裝飾也無,卻眉目如畫,尤其喝了酒,更顯得朱唇豔豔,皓齒如貝。
“不知道”,她道。
“這些”,他指了指桌上的菜,“是飯菜的香味”,他說。
大公子的宅子眾多,但常住只有幾處,一開始乾唯睿也不知到底是哪一家,路過這一處,見院門無人把守,以為不是,本打算從後牆外繞過去尋下一家,不料卻隱隱聞見獨特的飯菜香味從院中飄出,翻進去一看,還真是!
無錯書吧古人的廚房一般設在院子的角落裡,轉角處可不是能聞見飯菜香味兒麼。
你八成是屬狗的。林臨暗道。
殘冬見他進來,即刻轉身走了。這是他們兄弟間不成文的規矩,任何人的侍衛都不可以與公子們產生正面衝突。
殘冬與二公子的侍衛流雲擦肩而過,他們目不斜視,彷彿對方是空氣。二公子入得院內,流雲則抱刀立在門前。與殘冬不同,他不喜歡站在樹下。
二公子開始沉浸式吃飯,桌上的飯菜很快一掃而光,“不好意思啊”“沒給你留”,他歉意的看向林臨,“我太餓了”。
“…呃,我減肥。”
她沒問“怎麼了”,他卻說:“我一個親人死去了”“被殺了”,他目光如炬,眼中含蓄著萬千殺氣。
林臨舉杯:“此仇得報”。
乾唯睿碰杯:“此仇必報”!
“仇人是誰,在哪兒?”她問。
“還不知道”“無論他在哪,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揪出來。”乾唯睿目光篤定。
“嗯,說說你的這位親人?想嗎?”林臨循循善誘。
乾唯睿將杯酒一飲而盡,緩緩跟林臨講起他們的往事,他是怎樣的小跟班兒,他是怎樣的如父如兄,又是怎樣的嚴肅而慈愛,他陪著他,從小到大。說著說著他就淚溼了眼眶。
林臨凝神傾聽,時不時給他倒一杯酒,最後二公子說:“我一定要為他報仇。可是…”他嚥住了後面的話。不再說下去。
片刻沉默。
“死是一種常態。每個人都會死。不同的只是死的方式”。”你首先要接受他的死去,才能去想接下來的事兒”。林臨道。
“嗯…”我這裡疼,二公子揪著胸口。此刻的他還不知道等有一天知道了花泰薌的死因,他才會面臨真正的大痛。
“你的疼記錄了他的存在。說明他沒有白陪你,也沒有白來這世間走一遭,他不虧”。
“我會永遠記得他的”。他說。
“被人銘記是一種幸運,也是一種幸福。
“人生如白駒過隙,珍貴的不過就是這一段旅程而已,無論你記不記得他,他都來過,擁有過。所以,坦然面對。”
林臨舉杯,先乾為敬。
乾唯睿抬眸看向對面少女的臉,依然是深黑的眸子,目光中閃耀點點星光,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吶?
嬌憨是她,灑脫是她,睿智也是她。
如果此刻告訴她,她的雙親也已經慘死,她會怎麼樣呢?
思及此處,乾唯睿緩緩起身走了過來,不由分說的攬過林臨抱在懷裡。“以後你陪著我,以後你都著陪我,好不好?”
林臨心說你大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