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見川沉默著沒有說話。

那塊地的問題很大，程家年初的時候得到了訊息，老爺子便拍板決定放棄，即便是已經投入了不少資金。

程家一旦有了退讓的苗頭，其他公司便開始蠢蠢欲動，雖然那塊地有問題，但價格低得讓人心動，再加上週邊的設施十分完善，附近政府所建的幾棟居民樓也都正常售賣，難免就會讓人心生僥倖。

那塊地確實有問題，但如果一直沒有爆出來呢？必然會賺得盆滿缽滿。

“蘇楠，這不是我能決定的，”程見川說道，“招標會就在下週，哪怕我什麼都不做，賀恆還是會奪下那塊地。”

“只要你什麼都不做就可以了，其他的我自己解決。”蘇楠微微一笑，放軟了聲音，帶著一點哀求的意味，“可以嗎？”

程見川剛要說話，魏明就拉了拉他。

“可以的！”魏明替他說道，“只要你不去碰那塊地，程二是不會插手的，他也是擔心你——是不是？”

事已至此，程見川只能點頭說是。

蘇楠好似鬆了一口氣，轉頭說起了以前的事：“上學的時候我們就經常到這裡來的，我記得以前這裡有一隻貓，白色的，傲嬌得很，心情好的時候會過來蹭人，但是主動想摸它卻不行。”

她有些感慨地笑：“我聽人說那隻貓年紀很大了，還想著把它綁架回家，沒想到爸爸突然出了事，我連自己都沒了家，更想不起它了。”

“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它可能也不在了吧！”她輕聲說道。

“在，”程見川懶懶地說，“你走了之後，老魏就把那貓綁回去了，整天對著它抹眼淚。”

一句話說完，桌上另外兩個人都尷尬了起來。

魏明瞪了他一眼，對蘇楠說道：“你別聽他胡說……我就是看它一隻流浪貓挺可憐的，你走的時候不是快要入冬了嗎，等下了雪，它的日子恐怕更難過，於是就把它帶回家了——對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它？它現在可以隨便摸！”

蘇楠淡淡地笑：“算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它早就不記得我了，知道它現在過得好就可以了。”

“怎麼會忘了——”魏明脫口而出。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程見川覺得自己在這裡有些礙眼了。

“你們先聊著，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他站起身來，臨走之前去打包了一份紅絲絨蛋糕。

他不喜歡吃這些甜的，但是寧晚好像很喜歡。

蘇楠說好吃，他帶一份給她嚐嚐。

他一離開，氣氛就更尷尬了。

蘇楠看了看手機，也說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她剛站起身，魏明就拉住了她的胳膊。

“蘇楠，”他輕聲問道，“你是在躲著我嗎？”

蘇楠低頭看著他，他也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眼睛，最後是蘇楠先移開了視線。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重新坐了下來。

“魏明，”她的聲音裡帶著淡淡的哀傷，“我們早就結束了。”

“我們真的開始過嗎？”魏明反問。

蘇楠轉過臉，沒有看他。

“蘇楠，”魏明的聲音裡帶著祈求，“你看看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就是想問你一句，那一天……那一晚你是不是自願的？如果不是的話，我……我……”

他幾乎語無倫次，直到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下意識將蘇楠的手包在掌心，她的手微微發涼，和記憶中一樣。

“魏明，”蘇楠輕聲說道，“都過去了。”

她坐在那裡，陽光透過窗照在她的臉上，那張面孔漸漸與記憶中重合。

“那時候我還太年輕，每天最苦惱的事，就是穿什麼樣的衣服，”她說道，“可是忽然有一天，我發現自己的天塌了。”

“你可以跟我說的，”魏明只覺得心尖上細細密密的疼著，“我知道蘇伯父出事之後就想要聯絡你，可是一直找不到你……你都可以和我說的，我會幫你的。”

“你能幫我什麼呢？”

蘇楠聲音溫柔，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一柄刀，直插入魏明的心口：“那時候你幫不了我，現在你也一樣幫不了我。”

“魏明，”她悲哀地笑，“如果爸爸沒有出事，我想，我們應該會在一起的。可是爸爸不在了，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幫我奪回蘇家，查出當年真相的人，你……做不到。”

魏明頹然低下頭去，他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即便是不說，這些年無數個夜晚的輾轉反側中，他也同樣能夠想明白。

“對不起，”他低聲說道，“是我太沒用。”

“不要說這樣的話，”蘇楠說道，“那時候我很開心，真的。”

“那天晚上……我也是心甘情願的。”她說道。

魏明慢慢將臉埋進了掌心，他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心頭卻沒有半分歡愉，只有無盡的酸澀盈滿了舌尖。

……

寧晚將飯菜用餐盒裝好，遞到了李芳的手裡。

餘露說什麼都要和李芳一起，說是去醫院裡認認路，等以後更忙的時候，她就也可以去送餐了。

寧晚看著二人出去，擦了擦額上的汗，琢磨著是不是自己也吃一顆強身健體丸。

每天賺的錢越來越多，她萬一哪天病了，關一天門損失的都是錢啊！

“嘿！”

她聽到外面有動靜，從廚房裡出來，看到程見川將一塊蛋糕放到了櫃檯上。

“嚐嚐，”他說道，“蘇楠說很好吃的。”

“謝謝，”寧晚對他笑，“你要不要吃蘋果？我媽上午買的，有點酸，但是還挺好吃的——我幫你削一個吧？”

程見川看了看錶：“那得快些，我等會兒有個會。”

“很快的！”寧晚挑了一個最大最好看的蘋果，走到廚房裡去削皮，“對了，陳秘書把昨天醫院裡花的錢轉給了我，等會兒我轉給你！”

程見川微笑著看著她的背影，心裡莫名覺得很安穩。

“好。”他說道。

“小菲說要謝謝我，請我吃飯，你也一起去吧？”

“好。”

“對了，還有賀恆，他給我打了電話，要見我一面。”

“好……等等，他要見你幹什麼？”程見川警惕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