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靜止了一樣。
葉初予看著秦崢就那麼一直“發呆”下去，內心沒底。
感覺他越平靜，就越可怕。
在她決定試探著要叫他的時候，秦崢正襟危坐了起來。
“好，我尊重你的選擇。”
他沒出息地用餐巾紙擦乾了自己的淚，儘量扯出一抹笑容：“你不用大費周章地防備我了，我之前說過，不會再做出任何傷害你強迫你的事了。
你也不希望我知道你以後去哪，你就想和我從此各自天涯，對嗎？
我都答應你，我都答應你……”
“你有時候啊真挺殘忍的，葉初予。”秦崢嚯地站起身，背對著她。
今天他終於領教了什麼是：“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
好不容易再一次處理好自己的情緒，他對她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葉初予跟他一起去停車場取車。
一路陷入死寂的沉默，他把她送到家樓下。
秦崢突然抓住葉初予的手：“那你……可不可以答應我幾個請求？”
“你說。”
“在你離開之前，我可以再多陪陪兒子嗎？”
“可以。”
“我們可以就像一家三口一樣相處到你們離開為止嗎？或者……我們倆就像朋友一樣，也行……”他語無倫次地說道。
葉初予猶豫。
秦崢馬上補充：“你放心，我不會有任何逾矩的行為，你知道的……”
“好。”
“那你以後可以讓我知道你在哪裡嗎？我不會去打擾你們的，我保證。”秦崢繼續卑微請求。
對於這個要求，葉初予有點抱有懷疑態度。
“這個不行。”她最後拒絕。
“好吧，好。你進去吧！”秦崢沒有勉強，看著葉初予轉身，進樓。
自己則在她家樓下站了好久，好久。
直到天矇矇亮，他才起身離開。
秦崢心裡知道，葉初予去意已決，而且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
論狠，她不輸他。
他現在一點信心都沒有了，不相信自己能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讓她回心轉意。
如果他有那樣的本事，不會做了那麼多蠢事，求了那麼久也沒有結果。
他相信她偶有動搖過，糾結過，但最終不會得過且過。
之後的每一天，秦崢開始「倒計時」。
儘量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但湊在她們母子前的時間更多了。
葉初予在工作交接中，白天都很忙。
有時候晚上回來的早，秦崢就“賴”在她家和她一起吃飯。
聊天也都是在安全範圍內的話題，不鹹不淡，不冷不熱。彼此都會有一種小心翼翼的感覺。
只有選選什麼也不知道，天真爛漫地享受爸爸媽媽陪在他身邊的感覺。
有時候秦崢忍不住，也會試探她：“你不覺得兒子很喜歡我們在一起陪他嗎？你就這麼捨得剝奪他和爸爸一起相處的快樂？”
葉初予不是不內疚的。
但她把時間座標軸儘量放遠，就覺得這只是陣痛。
“對不起。”她就這三個字。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覺得自己好像還是很自私。
而且「不計前嫌」這四個字，對於她來說，太難了。
每次洗澡的時候，腿上的疤，小腹上的疤、胸腔上的疤都在一遍一遍提醒著過去發生過的一切。
“別說「對不起」，我欠你更多。”秦崢乖乖回到自己的安全區。
畢竟自己當初答應了她不來“進犯”她和選選平靜的生活，最後還不是一點一點滲透到了邊界，穿過了邊界，把之前所有承諾想辦法抵賴、作廢？
“我……給選選設立了一筆信託基金，希望你能先替他收下，這錢，不髒。我的一點心意。”秦崢忐忑地說道。
“以後我不在他身邊，但也想盡一份力，我知道，憑你的本事也會給他不錯的生活，我……”
“好，我替他收下。”葉初予痛快答應。
這出乎了秦崢的意外，他以為讓她收下這筆錢，會難如登天呢。
“還有……”秦崢似乎變得很嘮叨。
“我的所有聯絡方式都不會變，將來你們遇到了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如果你願意的話。”
“嗯。”她點頭。
“如果……我是說如果，未來的某一天，我們恰巧又遇見，你會給我一個機會嗎？”秦崢做著一個異想天開的假設。
世界這麼大，如果都能「偶遇」上，純屬見鬼。
除非是他蓄意製造的巧合。
秦崢知道葉初予是這麼想的，辯解道：“我不會去製造這樣的偶遇，我的意思是……”
“好，給。”臨別之前，葉初予忍不住心軟，就順著他說吧。
她心裡是絕對不會相信有這樣的奇蹟的。
葉初予接下來又給了衛嬸和葉叔各一筆豐厚的酬勞作為感謝，感謝他們很長一段時間以來的照顧和幫助。
衛嬸嘩嘩落淚，她捨不得選選，也捨不得葉初予。
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在葉初予正式搬離前，她先離開了。
而周徹那邊，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到時候他會派人來接她們母子，並一路護送到機場，直至順利登機。
只要她一離境，所有痕跡自動“抹除”。
葉初予也和秦崢說好，不要他來送他們到機場，他艱難地答應了。
臨行前一晚。
秦崢一直看著選選的睡顏，千千萬萬遍。
然後離開主臥，和葉初予說：“阿予，我能最後抱抱你嗎？”
她點頭，主動送上了一個擁抱。
像是朋友之前臨別時的那種普通擁抱。
“祝你和選選有一個美好的新生活！”秦崢之前在心裡醞釀過一萬種臨別贈言，最後還是選了這句最普通的。
別煽情。
“也祝你一切都好。”葉初予回。
“葉初予？”
“嗯？”
“我愛你。”
——
秦崢走了。
乖乖地按照葉初予的要求，天亮之前就離開了。
從此，徹底退出她和選選的生活。
第二天一大早，周徹的人如時抵達，安全護送她們出了境。
不過秦崢還是“食言”了，他沒忍住來到了機場。
不過不是跟蹤葉初予來的。
他也不知道她是幾點的航班，將要飛去哪裡。
他只知道，那麼多起飛的飛機中，總有一架，載著葉初予和選選，飛向他們美好的新生活。
（正文完）
接下來，會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