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你知道對面有個人一直透過窗戶往這兒看嗎？
陳凡：我知道
李四：你沒看怎麼知道？
陳凡：我不想看，因為那樣會對上他的視線……很尷尬
許輕盈：你又沒做虧心事，你尷尬什麼
李四：他沒做虧心事，對面怎麼會往這兒看
許輕盈：或許對面只是好奇
李四：好奇什麼？
許輕盈：我哪知道
陳凡：對面還在看嗎？
李四：嗯
陳凡：已經一上午了，他到底在看什麼？
許輕盈：搞得我都不敢動了
李四：我們應該拿紅外線燈照他的眼睛
許輕盈：把他弄瞎了怎麼辦？
李四：弄瞎了他就不會再看了
許輕盈：弄瞎了他更會看了
李四：為什麼？
許輕盈：你沒見過盲人嗎？他們的眼睛根本沒閉上過
李四：他還在往這兒看，我受不了了，我要問他在看什麼
陳凡：你怎麼問？
李四：趴窗戶上問
陳凡：從這兒朝他喊？
李四：對呀
陳凡：千萬別，這比他往這兒看還讓我尷尬
……………………
陳凡：我想不明白一件事
許輕盈：什麼事？
陳凡：為什麼會有人尿在電梯裡
許輕盈：哪個電梯？我上來那個？
許輕盈：對
許輕盈：惡，他就這麼急嗎？
陳凡：沒準是什麼心理問題
許輕盈：什麼心理問題？
陳凡：我又不是心理醫生
李四：其實從這種行為上，完全可以窺探出這個人的內心，八成是遭遇不順，甚至有點反社會
陳凡：我不確定你說的對不對，每次你推斷別人的性格，都是用的這種話
李四：因為大家都有這一面
許輕盈：我贊同，在我看來，他跟你一樣
李四：你是說我會尿在電梯裡？
許輕盈：不會嗎？
李四：爛人也是分等級的，而我在這些等級之外，為什麼呢？因為我是爛人中的孔聖人，倒不是我覺悟高，只是我不同於尋常的爛人，我是變異體，我要尿也是尿在自己家裡的床上。
許輕盈：……
陳凡：你說尿自己家裡就好了，不用這麼具體
李四：閉嘴！
……………………
李四：為什麼我這麼噁心？
陳凡：不要這麼說自己
李四：不是，看看我的樣子，整個一猥瑣小人
陳凡：外貌決定不了你的內心
李四：是嗎？我倒認為外貌是內心的顯現
陳凡：為什麼？
李四：你看著我的臉，能想象這張臉在球場上揮灑汗水，或是在演講臺上慷慨陳詞嗎？
陳凡：你這麼一說……
許輕盈：你可以去整容呀
李四：整容改變不了我的靈魂，我的身體依然會透著猥瑣
許輕盈：身體怎麼會透著猥瑣，身體不過是血和肉
李四：你這麼想就錯了，人的身體是和靈魂繫結的，同一個行為，身高兩米的人和侏儒給人的感覺截然相反
許輕盈：比如呢？
李四：比如揣手，巨人哪怕揣手也很大氣，侏儒就很……猥瑣
許輕盈：我還是覺得和信心有關，你只要不貶低自己，給人的感覺一定很帥氣
李四：你不要搞錯了因果關係，是這具愚蠢的身體讓我變得自輕自賤了
……………………
陳凡：給，煎餅果子
李四：你特意給我買的？
陳凡：沒錯
李四：為什麼？
陳凡：什麼為什麼？
李四：你在買煎餅果子的時候，腦子裡怎麼會冒出，給我也買一個的想法？
陳凡：我不知道
許輕盈：肯定有某種解釋。憐憫，是不是憐憫？
陳凡：不太像憐憫，我更傾向於……善意
許輕盈：哇哦
李四：我清楚善意是幫助他人，可這實在……不合邏輯
許輕盈：當你把煎餅果子遞給他的時候，你開心嗎？
陳凡：我多花了一份錢，怎麼會開心。還有，我甚至不確定他吃不吃
許輕盈：也就是說，在買的時候，你根本沒考慮後果，完全是出於本能？
陳凡：對，本能
無錯書吧許輕盈：怎麼可能？你又不是……善良的人
陳凡：我想，或許我一直把他當作兒子看待
李四：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凡：我對你有一種愛，源自親情的愛
李四：親情？這又是一件我搞不懂的東西
許輕盈：我必須得說，你的舉動，完全超出了我對人性的畢生鑽研，我二十多年白活了
陳凡：愛是存在的，你們只需要相信這一點就行了
……………………
現在的男人，已經不是男人了！
許輕盈：你看了選秀節目？
我為什麼要看選秀？
那你為什麼這麼說？
李四：今天我買完東西去結賬，收銀臺前排了好長的隊，我不想等，正巧快輪到一個小女孩了，她手裡拎著兩大包東西，估計是她媽讓她佔位，於是我把她拉出來，取代了她的位置
陳凡：我不懂這跟男人有什麼關係？你在挖苦你自己？
李四：別急嘛，後面的男人看見我取代小女孩的位置，竟然罵我無恥，還讓我把位置還回去
許輕盈：我討厭有正義感的男人
陳凡：為什麼？
許輕盈：很虛偽
陳凡：男人有正義感就是虛偽？
許輕盈：沒錯，你們明明已經為所欲為了，還想施捨些微的權力，讓我們感激
李四：很深刻，但跟我想說的不一樣
許輕盈：你想說什麼？
李四：他不應該阻止我
陳凡：為什麼？
李四：因為我跟他都是男人，男人必須挺男人，這是規矩
陳凡：男人必須挺男人？無論什麼情況？
李四：無論什麼情況，插隊、殺人、放火，都必須援助自己的兄弟
陳凡：我不記得什麼時候跟你成為兄弟了
李四：這正是現在男人不是男人的原因，大家都不記得我們是兄弟了
陳凡：兄弟？你應該看看我對親人的態度，到那時，你就不會想當我的兄弟了
……………………
李四：不得了了，我在來的路上碰見一個人，他在大街上公開向別人要錢
許輕盈：別人會給他？
李四：顯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個傻子，甚至很樂意給他錢
陳凡：這讓你很不滿？
李四：沒有，我不滿的是那個傻子，我過去問他，還有沒有自尊，竟然做這種丟人的事
許輕盈：傻子聽得懂？
李四：他不僅聽懂了，還告訴我，他只在乎自己開不開心，如果能讓他開心，不管什麼事他都會做
許輕盈：傻子？你確定他是個傻子？
李四：我不知道，我只確定自己像個傻子，一個傻子都懂大道理，我三十多年的人生感悟不過和他一樣多
許輕盈：為什麼？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到底算什麼？一個傻子？還是傻子都不如？我活著究竟是為什麼？
陳凡：你們信不信，我可以胖揍那個傻子一頓，即使我不擅長打架，也打不過大多數人
李四：你在說什麼呢？
陳凡：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