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時辰司江北分部。
“啥玩意兒?京都總部的委派書?這洛悠是誰,高中生,直接分配精英小隊?”
江北分部司長周秉燭坐在寬大的辦公室裡,手裡捏著暗部特使剛送來的密令,滿眼震驚。
要知道,時辰司是絕不接受沒有本事的關係戶的,這是傳統,也是所有人都必須遵守的鐵律。
“江北本地人,青雲中學的?青雲中學還有這號人物?情報處那幫飯桶都是幹什麼吃的?!!”
“王百川!!”
“查!”
半小時後。
“嘩啦!”
周秉燭輕輕一抖手中薄薄的一張紙,掃了一眼。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個江北市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你們情報處查到的資料就這麼點兒?”
周秉燭有些不確定地望向情報處處長王百川。
“這麼點兒?老周你這話多少有點埋汰人了吧!你要不要看看你手上的資料究竟有多詳細?”
“半個小時,你他孃的就給了我們半個小時,我們連他幾歲最後一次尿床都給你查到了!你特麼還想咋滴?要不這個情報處處長換你來做,我委屈一下來當司長?”
既是老同學,又是當年同一批加入時辰司的老夥計,王百川是一點兒不慣著身為司長的周秉燭。
“老王啊,你先別急,我不是那個意思,主要是,你這資料……”
周秉燭抹了一把臉上的唾沫星子,有些悻悻然道。
“你這資料,沒一條是有用的呀。”
王百川聽到這話直接坐不住了,站起身來一把搶過資料指著周秉燭破口大罵。
“合計著周秉燭你他孃的是人,我情報處的弟兄們就不是了?你只管嗷一嗓子,弟兄們辛辛苦苦給你查來資料,你來一句沒用?你是懷疑我們情報拿處的辦事能力還是我們開涮呢?來,你告訴我什麼才叫有……”
周秉燭突然從桌子上的檔案底下抽出一封信遞了過去,堵住了王百川接下來的話。
“啥玩意兒?”
王百川剛準備繼續罵,可突然看到信封上時辰司總部的刻印,頓時瞳孔微縮。
“你自己看看吧。”
王百川瞥了一眼一臉無奈的周秉燭,接過信封緩緩坐下。
“啥玩意兒!”
王百川下一秒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你跟我說,京都總部下達委派書,還是各大鎮守親自簽署的,要讓這個沒有覺醒天賦,而且五歲了還尿床的小子直接加入我們的精英小隊?!!老子當年三歲就不尿床了,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我在幹嘛?”
“咳咳,如果你記性不好,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你那會兒在給你們班班花當舔狗呢,都過去十五年了,至今未娶,端的是一往情深呀你,嘖嘖嘖~”
周秉燭一臉賤笑地補充道。
“你放屁,我倆……算了,你一個母胎單身的老光棍,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記住一句話,這世上唯有深情,不容他人恥笑!”
一向暴躁的王百川,說完這句話之後卻是安靜了下來,看了一眼手中的資料。
“這個叫洛悠的小子,最近跟咱江北市的第一天才周憐雪走的很近啊,雖說中間有一小段資料空白,不知道他倆怎麼突然好上的,可是……”
王百川腦海裡隱約浮現出了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這就是青春啊,就是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他倆最後能不能一直好好地走下去。”
王百川是單親家庭出來的孩子,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走了,父親王海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給王百川拉扯大,沒少吃苦。
好在王百川很是爭氣,學習成績一直非常優異,更是在十六歲那年覺醒了六星水系魔法天賦,可算有出息了,將來一定可以掙大錢,可以孝敬父親了,可等來的卻是一場飛來橫禍。
那天,王海在下班回來的路上,意外闖入了一場偽災厄,最後時辰司的的人找到他的時候,他渾身骨頭碎了大半,可懷裡還死死抱著一個盒子,那是給王百川買的禮物——一雙新球鞋。
他知道王百川想要一雙新鞋很久了,但礙於家裡的條件,懂事的王百川從來沒有提過。這次談成了一個大單子,老闆發了獎金,王海特意提前下班去給他買了回來,正好第二天就是王百川的生日,他想給兒子一個驚喜,可不曾想……
當時還在上學的王百川,突然被班主任叫到了辦公室,聽到訊息的他只覺得天都塌了,當即一言不發地推門衝了出去,趕到醫院的時候,他一隻鞋子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跑掉了,鮮血幾乎染透了他那隻被洗的很乾淨的白襪。
其實那天,父子二人都給對方準備了驚喜,一雙新球鞋,一份魔武大學提前發放的錄取通知書,都沒能送出去。
“如果你想要報仇的話,來時辰司吧。”
“我的意思是,人死不能復生,但你可以做點什麼,讓這個世界上不再發生那麼多的悲劇。”
負責善後的時辰司執行使走之前給他留了一個地址。
抱著兩個盒子從火葬場走出去的那一刻,過去的王百川就已經死了。他不知道什麼是時辰司,但他聽懂了那個人說的話。
王百川回到學校辦理了退學手續,最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教室。
“再見了。”
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句再見是對誰說的。
回到家後,王百川將那份錄取通知書燒了,他想,也許只有透過這種方式,才能讓父親也收到自己的禮物。
最後,他打了個電話電話給自己在學校最好的兄弟周秉燭,告訴他自己不能和他一起去上大學了,他要加入時辰司去殺魔獸。
周秉燭與他都是覺醒了六星魔法天賦的天才,二人初次見面便一見如故,同為天才,惺惺相惜之下,很快變成了好朋友。
得知王百川的遭遇之後,周秉燭第二天就不顧老師與校領導的勸阻毅然選擇了退學。
周秉燭的父母都是時辰司的戍邊戰士,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陣亡了,他是奶奶帶大的,奶奶的身體狀況很不好,可因為放不下週秉燭,一直硬撐著。
周秉燭覺醒天賦的那天,奶奶知道孫兒這輩子不用愁了,終於放下了心,安靜地去了,這世上終於只剩他一個人了,和王百川一樣。
從學校出來後,周秉燭帶著早早收拾好的行李來到了王百川家。
“砰砰砰!”
“誰呀!”
“查水錶的!”
王百川一臉疲憊地開啟門,卻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衝自己揮了揮手。
“周秉燭?現在不是上課時間麼,你怎麼會在這兒?”
“你小子,想自己偷偷去報仇不帶我?”
“帶你?”
“你猜猜,我為什麼叫周秉燭?”
看著王百川疑惑的表情,周秉燭輕輕一笑。
“反正我也沒人管,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今天突然覺得咱兄弟倆一起組團去殺魔獸也蠻酷的,就退學了。”
就這樣,兄弟倆一起加入了時辰司,他們也沒有辜負自己的天賦,十五年後的今天,他們一個成了江北時辰司分部的司長,一個成了情報處處長。
時辰司的待遇非常之高,但他倆都沒成家,也沒啥時間花錢享受,索性用這些年的大半工資聯名給江北市一中捐了一棟樓,也算彌補了當年因為他倆退學導致那一年一中高考成績不佳,第二年生源大不如前的損失。
至於那個姑娘,王百川當初也有想過要告訴她,可卻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開口,於是便一直拖著。後來,王百川終於想通了,回去找過那個姑娘,可卻從老師口中聽說,他退學後沒多久,她就跟著家人搬家去了外地。
老師並沒有把他的事告訴班上的其他人,出於少女的羞澀,姑娘最終也沒能鼓起勇氣主動去問老師。想來如今十五年過去,她應該早已嫁為人婦。
青春懵懂的愛情無疾而終,王百川又一直忙於時辰司事務,沒有時間去社交,便一直是一個人,不過好在這樣倒也自在。
至於周秉燭麼,他大概也有自己的煩惱吧。
周秉燭:啥意思,我就不配擁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了?
…………
“你一個小小的分部情報處處長,一天天的瞎操什麼心,你也知道這是七位鎮守使親自簽署的委派書啊,你糊塗了鎮守大人們難道也糊塗了?這小子應該是有所機遇,所以意外覺醒了,畢竟後天覺醒的可能性雖小,但也不是沒有出現過。”
周秉燭自然不知道,當年洛悠之所以檢測出無天賦,其實是因為測試儀用於誘導啟用天賦的那一點魔力,根本不足以支撐洛悠全系遠超十星的天賦覺醒,甚至只啟用一系都不夠。
而啟明法印中的莫靈山儲存的能量,之所以只夠將他的精神力修為頂到六星,自然也不全是因為長時間流浪的損耗。
當然,這都不重要了。
…………
無錯書吧“你這話雖然難聽了點兒吧,倒也在理,上面吩咐啥我們照做就是了,哪裡需要我們操心。”
“而且,咱們江北分部的第七小隊,是有一個叫莫靈兒的是吧,他好像是莫家江北支脈的人吧,天行大人如此安排,顯然是有他的考量的。”
王百川點了點頭分析道。
“喲喲喲,沒看出來,王百川你還有這腦子吶,這可不像你能想明白的事兒呀!”
“周秉燭你個王八蛋,走啊,演武場單挑啊!”
“你是水法我是火法,跟你打我吃虧,我可不傻。”
“你個王八蛋沒本事動手,就知道逞口舌之利是吧!”
“喲喲喲,就知道逞口舌之利~你也逞一個我看看唄?”
誰又能想到脾氣最爆的情報處處長王百川居然會是一名水系法師,而一向為人溫潤如玉(裝的),私底下還有些賤嗖嗖的司長周秉燭卻是一名狂暴火法。
不過任他們如何震驚,對洛悠倒是沒有多少影響,此時的他正拿著剛收到的任命書在琢磨著怎麼應付家裡呢,畢竟第七小隊是負責夜間值守的,這晚上不回來可不太好找理由。
“要麼,坦白算了?反正也是遲早的,我現在應該也不算一事無成了吧。”
洛悠一直沒說就是想憋個大招好震驚一下愛得深沉但一直不太瞧得上自己的二老,如今看來,好像瞞不下去了。
洛悠對於自己如今的實力還有些不太滿意,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如果被別的新生代法師們知道會有多少人恨不得捶他一頓。
“罷了,就先這樣吧,等下次有機會再好好震驚他們一把,這次就先放過他們叭。”
想通了的洛悠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憐雪?”
“洛悠!你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的呀?!”
電話那頭的周憐雪顯然有些驚喜。雖然二人早早就留了聯絡方式,但這還是二人第一通電話。
“是想我了麼。”
當然,這句她是在心裡說的。
“想你了。”
“???!!!!!!!”
雖然洛悠的聲音很平淡,但是落在周憐雪耳中卻與一枚大當量核彈無異!
“他剛說啥了?我沒聽錯吧,不是吧,他這是表白麼?怎麼這麼隨意,就在電話裡說…………”
周憐雪腦袋裡瘋狂地冒著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訊息,臉紅的像熟透的蘋果,在她雪白肌膚的上極為明顯。
正巧跑到旁邊準備撿起皮球的小諾看著周憐雪面紅耳赤的模樣,有些擔心地湊了上來。
“姐姐你腫麼了,是生病了麼?怎麼臉這麼紅呀。”
電話那頭的洛悠也聽到了小諾的話,一時間嘴角比AK還難壓。
“沒,沒有,姐姐沒事兒,你先去玩兒哈,姐姐這邊有點事兒。”
“哦,好~”
小諾乖巧地跑到一旁去找其他小朋友了,而周憐雪則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頰。
“真的有很紅麼,臭洛悠,真是討厭,害我這麼丟人。”
“喂喂喂,我還在呢,你就直接說我壞話是不是不太好呀!”
洛悠適時地冒了個泡。
“你…你…”
聽到洛悠的話,周憐雪突然反應過來,電話還沒掛呢,頓時又羞又惱,急得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好了,不逗你了,跟你說個事兒,今天,我有點事,可能遲點過去,你不要太想我嗷。”
“呸,真不要臉,誰會想你個討厭的傢伙呀!”
周憐雪想放一句狠話說你不來才好,可是話到嘴邊卻老老實實地變了卦。
“嗯……我等你。”
說完周憐雪搶先掛了電話,跑去衛生間洗了把臉試圖降一降溫。
(看吧,愛情果然會影響人的智商,一個二階冰法,用冷水洗臉降溫。)
“我等你……嘟嘟嘟……”
周憐雪最後那一句話雖然小聲,但洛悠還是聽到了,一時竟忘記了把已經結束通話電話的手機從耳邊拿開,直到幾聲響動後自動結束通話才反應過來。
“溫柔鄉,英雄冢呀……”
洛悠努力平復了一下造反的心跳感慨道。
“還好我不叫英雄,我洛悠一生行善積德,能遇到這麼好的姑娘,是應該的。”
“阿嚏!”
此時九州的某個角落,一位被無良父母取名嬰雄的少年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哪個狗日的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