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某人換臉後一個月，地牢。
樹九再一次在地牢中醒來，只是這一次，他沒有用那塊破布擦臉。
他呆滯的目光看向牢房角落，那裡什麼都沒有。
曾經會讓他抱，連反抗都不會的那個女人，在昨天被拉走了。她不知為何拼命的反抗惹惱了精靈屠夫，直接被屠刀刺穿腹部，死於大出血。樹九沒敢上前，就那麼看著她的瞳孔一點點暗下去。
直到屠夫確認她死去，拉著她的腳把她拖走。
人的崩潰，只在一瞬間。
眼前的樹九依然有呼吸、有心跳。卻與死人無異，只是活著的屍體。
‘轟隆！’
震破耳膜的巨響過後，晃動的地牢揚起一層灰塵。樹九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裡。對外界發生了什麼不感興趣。
隱隱約約，有喊殺聲傳入耳中。
有些是熟悉的精靈語，有些是聽不懂的陌生語言。
樹九沒有在意這些，他就呆呆傻傻的窩在角落，對外界沒有反應。
‘滴答~滴答~滴答’
“還有人？你們先撤，我去看看。”
陌生的語言，樹九聽不懂。但是逐漸靠近的人影遮擋了本就昏暗的光線，讓樹九反射性的抬頭。
他黯淡的瞳孔，劇烈收縮。
渾身浴血的男人，用沾滿血液的手抹了一把臉，試圖衝他露出一個微笑。遺憾的是，他壞死的面部肌肉，完成不了微笑這種高難動作。
他有些苦惱的摸了摸頭，向著自己伸出手。
“要一起來嗎，逃離這個地方。”
熟悉的精靈語，卻讓樹九聽不懂。逃離？他們要怎麼逃離？人類是不可能反抗精靈的才對。
“沒時間了，先走。待在這裡你之後也會被清算。我叫王莽，你呢？”
自來熟的男人把他直接拽起來，對方的力量大的驚人，也可能是他過於虛弱。總之樹九沒有什麼反抗的力量，被對方推搡著離開了地牢。
來到上面的牢房，樹九看到了很多不是奴隸的人類。他們穿著精靈的鎧甲、拿著精靈的武器。
偶爾還能看到零散的屍體，有人類的、也有精靈的。
人類的屍體多一些，精靈的屍體也不少。穿著精靈鎧甲的人類正在拖拽同伴的屍體，似乎要運送到其它地方。
“王，我們沒辦法帶走他們的屍體。”
“先運到地下冷庫，走的時候跟其它同胞的屍體一起…火化吧。”
“明白。”
“讓攻擊隊那邊加強攻勢，我們要進入居民區。這座屠宰場連線著居民區外圍的肉店，就從那裡開始！”
“那裡的精靈怎麼辦。我是說，那些沒有武器的。”
“構成威脅的就殺了，其它的不要管。除了跟屠宰場有關聯的。你懂我的意思嗎？”
“明白，那我吩咐下去。”
短暫的對話，樹九聽的懂。王莽跟另外一個人說的是精靈語。
也因為聽得懂，他現在有點慌。
王莽剛剛說的，是殺死精靈。這是奴隸能想的嗎？反抗精靈是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跟自殺一樣！
“喂，搭把手。”
匆匆離去的王莽並沒有關注樹九，他跟其它被解救出來的奴隸們混到一起，也就找到大部隊了。
有些奴隸正在協助那些攻進監獄的人類搬運屍體，也有一些撿起了死掉精靈的武器，在那些人的指導下參加戰鬥。
樹九迷茫的跟著招呼他幫忙的奴隸，兩人抬著一具人類屍體，跟隨著運屍大隊走入從未去過的區域。
“這裡是？”
“屠宰場，那邊是冷庫。把他抬到那邊。”
巨大的空間裡，遍地血汙還未完全流乾。地面上疏通血汙的溝壑裡依然有還未流完的血液。一個個鉤子上，掛著一塊塊人類肢體。
隨處可見人類的‘零件’，散落在地面。人類就像是商品，被肢解後等待著出售。精靈屠夫會將人精心拆解，按類別出貨。
那些穿著精靈鎧甲的人類正和幫忙的奴隸一道，收集這些零件，把他們整理好後堆放到一起。搬運零件的人，臉上的表情都繃的很緊。
給同類收屍，並不是美好的體驗。
那會讓你意識到悲傷。
樹九還看到另外一邊，一具被拖拽到角落的精靈屠夫的屍體動了動，旁邊的人類戰士立刻揮舞手裡的戰斧，把精靈砍的血肉模糊。
即使那精靈屠夫唸叨著求饒的話語，他也不為所動。不砍死、不罷休。
樹九有些反感，接受過教育的他覺得，這過於殘忍。
“先別拉走，她肚子裡有動靜！”
“醫生！！這邊！還有活的！”
“天吶，是個孩子。”
一陣驚呼聲讓樹九的思緒斷掉，他下意識的看過去，僵住了。
那是一具他非常熟悉的女性屍體，對方敞開的腹部，能看到有一團蜷縮起來的小東西在動。收屍的人敏銳的發現這一點，立刻喊來軍醫。
僵硬了一陣，樹九瘋了一樣的衝上前，引起人群又一陣喧囂。
在表明了自己跟女性屍體的聯絡後，樹九被安排在一邊幫忙。其他人給了他最大限度的包容。
死了老婆的男人關心他這奇蹟一般活下來的孩子，那當然合情合理、沒有人可以干涉。
之前衝過來時急了，推搡幾下那都不是事。
被推開的人搖了搖頭，退到一邊繼續忙碌。他們在這處屠宰場看到的慘劇太多，這個孩子能活下來是難得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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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這些精靈不上來了。”
“他們自己把地面建築炸爛的，現在知道不好進了。別管他們，不進來咱們也不要出去。眼睛擦亮一點，不要放過任何一個進來的！”
變成廢墟的屠宰場地面建築內，王莽和一群戰士隱藏其中，偷襲著進入廢墟的精靈士兵。
即使精靈士兵很強大，面對人類拼命的武裝偷襲，他們的天靈蓋也沒硬到哪裡去。
王莽策劃了一個月的時間，透過各種渠道弄到了精靈族的武器、鎧甲。
這實際上比他想的容易，只要金幣到位，管理軍械的精靈相當好說話。哪怕王莽要的量大一些，也不是問題。
收了王莽錢的精靈軍需官直接人間蒸發，不知所蹤了。好在他還有最後的職業道德，按照約定開啟了軍械庫大門，留下了比交易的量更多的武器鎧甲。
雖然說大部分都是庫存品，有點舊但還能用。
王莽這一個月裡先是穿越大山，找到了變化巨大的三指峽人類村落。跟安妮菲爾等人驗證身份後，招攬了願意跟他拼命的人回到沙利文市。
他們這批人甚至是走的正常途徑進城，王莽出示了某位精靈軍官開出的證明，表示這一批人類奴隸是抽調來的補充。
當然，這個證明不是漢尼拔開的。王莽這一次把他刨除在外，沒有跟他產生任何聯絡。
還是那句話，在精靈族的地盤，金幣到位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漢尼拔幫他篩選了其它精靈軍團中風評不好的精靈軍官，王莽在其中找到了最合適的一位。對方一開始怒斥王莽這種亂抓奴隸的行為，奈何王莽掏出的金幣太多，他最終還是‘無奈’的寫了一份入城證明。
這位軍官並沒有理解，王莽帶進來一千多名奴隸是要幹別的事情。還以為他單純是那些城裡不少見的內鬼奴隸販子。
人類販賣人類，在沙利文市是很常見的。人類高階奴隸幹著這個買賣，賺的不少。當然，他們通常會上下打點，其它精靈也能跟著賺不少。
大家都有的賺，買賣才能長久。
不過王莽搞這麼一出，之後這些人類高階奴隸恐怕要遭殃嘍。
他這一千多號武裝起來的人類奴隸襲擊屠宰場，殺得屠宰場的精靈守衛血流成河。事後必然要有一大堆精靈、高階奴隸要負責。
王莽不關心這些，他關注的是戰局進展，還有魚人朋友們準備的退路進度如何。
其實王莽本來想帶更多的人，起始村目前有三千多名有些經驗的人類戰士。遺憾的是，被他說動願意參與這次救援行動的，只有這一千多人。
起始村，已經跟王莽這次重生前不一樣了。
他這次帶來得人，救出來的人。都不可能帶回起始村，安妮菲爾明確告訴他不能接收這些奴隸。
面對有些陌生的安妮菲爾，王莽也沒多說。互相心知肚明的事，就不要拿到檯面上來，大家各自給對方留點面子。
王莽在起始村，已經是那個外人。莫羅幾人在起始村建立了新的秩序，王莽不太贊同、但也沒做什麼。終究是人類的勢力，混亂起來不好。
他這次只是把那些還願意相信死去那個王莽理念的人帶走，準備救出屠宰場的奴隸後出去發展一片新天地。
讓他意外的是，村子裡的魚人居然有一部分要跟著他解放奴隸。他們人數很少，卻至關重要。
王莽原本只能選擇強行突圍，能活一個是一個。現在，他有了更好的選擇。
這些魚人聯絡了所屬的哀歌部族，拉來了一批援兵。
之前在礦場爭奪戰力被精靈打游擊損失不小的哀歌部族，一聽說人類反抗軍又要搞事，立刻趕來支援。不為別的，噁心精靈的事就值得他們支援。
在沙利文這種堡壘都市行動風險確實很大，不過人類這邊抗了最大的風險，魚人負責接應撤離是可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