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體被電鋸撕碎，皮開肉綻，程發軔掙扎了一下，卻發現一點感覺都沒有，但電鋸在體內來回撕裂身體，放在誰身上都能令他嚇得半死。

就在這時，程發軔呼吸急促，身體一顫，猛地睜開眼睛，他眼珠轉動，因近視帶來的朦朧感中，他再次看到熟悉的天花板吊頂，是自己的辦公室無疑了。

此時天已經大亮，窗戶大開著，陽光輕輕灑在地上，明明初夏，卻傳來既聒噪又愜意的蟬鳴，柔和的風夾雜著花香向屋裡吹來，將窗簾激起陣陣不規律的翻騰。

脫離了那可怕的夢境，這令程發軔終於鬆了一口氣，只是電鋸撕裂身體的真實感仍存在自己的感官之中。

揹著光看向屋裡，一個人影站在自己不遠處，另一個則站在光照不到的陰影裡，他戴起放在床邊的眼鏡，視線聚焦，身邊的原來是C-520，而藏在陰影裡的正是鄭磊。

“你醒了？”一聲柔和的聲音傳來，是C-520的聲音，顯然與剛才相比，少了許多暴虐的氣息。

“啊。”程發軔十分平靜地回道，回味著剛才的兩個夢境，因為他知道，此時的自己是真正醒著的，並非在做夢。

機器在一旁發出“嘀嘀嘀嘀”的響聲，程發軔伸了個懶腰，問道：“是什麼在響？”

“是腦電波測試儀。”C-520說道。

“嗯？測誰的腦電波？”程發軔腦袋一動，扯到了自己頭上的測試元件，淡淡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鄭磊博士見你睡覺時動作十分激烈，又一直叫不醒你，所以讓我測試一下你的腦電波，看看能得到什麼奇特的資料。”C-520笑道，指了指藏在陰影中的鄭磊。

程發軔看了一眼鄭磊，打了個哈欠，問道：“居然拿我做小白鼠！我睡多久了？現在是什麼時候？有得到什麼有趣的資料嗎？”

“似乎比平常的腦電波高出很多呢。”C-520回道。

“嗯？”程發軔苦笑道，繼續補充道：“做夢的時候，大腦異常活躍，腦電波都會比平常高几倍，這是正常現象。”

“是嗎？”C-520轉頭拿過一張長長的列印紙，遞給程發軔，“或許我口說無憑，還是你自己看下吧，這是剛剛列印的實時腦電波圖。”

程發軔拿過列印紙，裡面顯示自己從七點五十五開始，腦電波的頻率從開始的十多赫茲，陡然升至六十多赫茲，並一直保持這個水平，直至八點二十三，又再陡然回落。

“啊，我居然睡了這麼久，但還是覺得好累，按照常理，睡眠時的最高數值不過三四十，怎麼可能會一直維持六十多赫茲呢？”程發軔推了推眼鏡，自言自語道。

“或許這就是我們一直喊不醒你的原因吧，我們很擔心。”C-520一邊拆開程發軔頭上的電子元件，一邊關切地問道，“所以你夢到了什麼？”

“我夢到了高瞻和時有坤，但是整個夢境很詭異，在夢裡他們一直追著我，似乎想要殺我。”程發軔坐了起來，仔細回憶起剛才得夢境，將方才經歷的一切全盤托出，說也奇怪，一般的夢境，會在人醒來之後迅速忘記，但這兩個夢程發軔竟然記得一清二楚。

“這有什麼說法嗎？死了的人在夢裡索命。”鄭磊站在陰影裡疑惑地問道。

“很難說，夢這個東西太過玄幻，我還無法理解，就算現有的科技也無法解釋。”程發軔思考片刻，繼續說道：“也許是我的下意識正在提醒我，這件槍殺事件並不簡單罷了。”

“也許吧，可是這個事估計還輪不到你操心。”鄭磊笑道。

“什麼意思？”程發軔忙問道。

“警方已經成立了專案組，調查高瞻與時有坤的死亡案件了，或許後面也輪不到你插手。”鄭磊說道。

“什麼時候的事？”

“今早七點多，宋立行警官便打你電話了，本想告訴你這件事，見你一直不接，又打到研究所的座機，我們覺得奇怪，平日你都是很早起的，這才上來找你。”C-520回道。

“他還說什麼了嗎？”程發軔拿起身邊的手機，果真顯示在七點左右有三個未接電話。

“他還說，在下週一，警方會召開新聞釋出會，宣佈張啟明死亡案件的調查結果，同時宣佈時有坤槍殺案立項，屆時想邀請你也一起過去。”C-520說道。

“我也要去嗎？”程發軔嘴裡雖有些吃驚，但心裡無比受用，能與警方合作，無疑是控制輿論最強的利器了。

“當然要去，而且還必須要帶上C-520，你知道的，這是宣揚你的智慧機器人最好的機會。”鄭磊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那副極度厚重的眼鏡在陽光下亮得刺眼。

“不，我之前就已經說過，我不會帶C-520去的，到時候你陪我去即可。”程發軔一口便否決了鄭磊的建議。

“為什麼要這樣做？你這時候不帶著C-520去，怎麼宣傳你的智慧機器人呢？”鄭磊有些不解，推著C-520向前。

“我既不要C-520出席新聞釋出會，更不要C-520的真容在大眾面前露面。”面對鄭磊的質疑的眼光，程發軔大笑道，“這你就不懂了，人就是這樣的，越是神秘的東西，別人就越想知道真相，我藏好了C-520，世人就會更加賣力去報道，我手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這樣下來，我連僱人帶輿論節奏的錢都省了。”

“還得是你。”鄭磊點頭稱讚道，不禁對這個男人暗自佩服。

“只是……”程發軔頓了頓，不願開口。

“只是什麼？主人還有什麼想怎麼做我都全力配合。”C-520忙問道，處理器中充斥著盡忠的程式碼，生怕程發軔怕自己為難。

“我猶豫的並不是你的事。”程發軔笑了，臉上出現一絲尷尬，轉頭面向鄭磊說道：“在釋出會之前，我需要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C-520與鄭磊異口同聲地問道。

“去董亞男郊區的老房子。”程發軔笑了，露出自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