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安和婉凝到衛國公府時,天竟然淅淅瀝瀝的開始下起了小雨,黃昏中,綠瓦紅牆的衛國公府就那樣孤獨的佇立在京都繁華的街角。
偌大的衛國公府冷冷清清,院中高大的梧桐光禿禿的立在那裡,高門大族的威嚴讓婉凝心中有些害怕。
懷安停在她的身邊,寬大的手掌裹住那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捏了捏,若無其事的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婉凝心中瞭然,懷安在她身邊,她在怕什麼呢?
蔡嬤嬤把兩人引到書房,恭敬的說道:“請沈姑娘在此等候,公子,夫人在聽蘭院等您。”
懷安抱了抱婉凝,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阿凝,莫怕,這是我的書房,你待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婉凝強自壓下心中不安,乖巧的點了點頭,柔聲說道:“好,我等你。”
蔡嬤嬤眼神中不自覺的現出鄙夷,這鄉野丫頭就是不知廉恥,這樣的人怎麼配做我們將軍夫人?
懷安走後,蔡嬤嬤也不理她,扭頭把門關上了。
婉凝站了一會兒,打量著書房中的一切,書架上擺放著許多兵書和詩詞。她撫摸著這些書籍,唇角漾起了一絲笑意,想象著從前懷安是如何在書房中看書、寫字,她想如果能早點陪在她身邊那該多好……
“吱呀!”一聲,門開啟了,一身錦衣華服的徐氏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外冷冷瞧著婉凝,頭上的琉璃簪子在這夜晚熠熠閃光,襯的她整個人高貴又疏離。
婉凝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回頭,心中揣測這位會不會是懷安的孃親,但剛剛那位嬤嬤偏生又說懷安去見國公夫人了,一時間婉凝也不敢確定來人到底是誰,更不敢隨意叫人,只恭恭敬敬福了一福。
徐氏藉著微動的燭火這才看清這姑娘的長相,不禁心中一動。白皙溫婉的一張臉,小巧的鼻子,嫣紅微嘟的嘴唇,最好看的是那雙含情脈脈的眸子,似有點點星光閃爍其中,惹人愛憐,勾人心魄。
徐氏心道難怪懷安會把她帶回京都,這玲瓏的曲線,盈盈一握的腰身,楚楚可憐。
蔡嬤嬤冷著聲道:“怎的這般無禮?看到夫人還不行禮!”
婉凝這才驚覺,面前的這位就是懷安的母親,立刻恭恭敬敬的低頭行了個大禮,卻不知露出的脖頸處隱隱現出讓人臉紅心跳的紅痕,暗示著她與懷安曾經多麼親密。
徐氏眸光微動,也不叫婉凝起來,只走到她上方椅子上坐了下來,面容嚴厲的瞧著底下的人。
良久,徐氏緩緩開口道:“你可知,懷安她是永安朝皇帝親封的大將軍,是衛國公府的掌權人。”
婉凝趴伏著點了點頭,不卑不亢的說道:“無論她是什麼身份,她都是我的懷安。”
徐氏冷哼一聲,這小妮子看著柔弱,說起話來並不懼她,不是那麼好打發的,生硬的說道:“那你可知懷安的婚事她自己是沒有權利做主的?”
婉凝聞言僵直了身體,低著頭沒有說話。
徐氏緩緩踱步到婉凝的前方,低頭冷冷的瞧著她,“我聽聞,懷安與你在那窮鄉僻壤處拜堂成了親,我想沈姑娘是個聰明人,如果你願意,可以繼續留在懷安的身邊,只是不是將軍夫人的身份,而是侍婢。”
婉凝猛的抬起了頭,強忍著屈辱的淚水,不可思議的看著徐氏,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我與懷安已經交換過信物,拜過堂,成過親,我是她……我是她明媒正娶的妻。”
徐氏冷冷哼了一聲,眼神鄙夷又厭惡,“哼!你們拜堂成親?懷安是何人,沒有人比我這個母親最清楚。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轉頭厭惡的掃了一眼婉凝的脖頸處,眼神似啐了毒藥,冷冷說道:“你們真讓我噁心!”
婉凝眼中的淚幾欲落了下來,不是為自己,而是心疼懷安。她不明白為何世間會有一個母親用如此語氣說自己的孩子,韻娘從前雖然沒有錢,但對婉凝的一切都是疼愛歡喜的。
婉凝直直望向徐氏的眼睛,握緊了雙手,堅定的說道:“您作為懷安的母親,可以不愛她。但是我作為她的妻,絕不會如此!”
徐氏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鄙夷的說道:“哼!你愛她?你怎麼愛她?你能給她帶來什麼?此次懷安回來,長寧公主必定向皇上請求賜婚,到那時,我看你如何自處!”
婉凝掐著自己的手心,面上不露出半點退縮,嬌嬌弱弱的說道:“我是不會離開懷安的,除非她不愛我了,除非她親口跟我說。”
徐氏突然拔出自己的琉璃簪子,猛的上前掐住婉凝的下巴,用簪子輕輕滑過婉凝細嫩的面板,“你說,如果我今日劃爛你這張勾人的小臉,懷安還會如現在一般疼你愛你麼?”
婉凝搖著頭,拼命掙扎,可雙手被蔡嬤嬤牢牢抓住。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懷安……懷安……快來救……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身體落入了熟悉的懷抱中。
婉凝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徐氏手中簪子已經飛落在地,懷安攬著她的腰身,把她死死護在懷中,冷眼瞧著徐氏,“母親,懷安從前敬您、愛您,如今也望您能尊重懷安,婉凝是我的妻子,是將軍府的女主人,望您知曉。”
徐氏顫抖著身體,指著懷安,歇斯底里的吼道:“林懷安,你這個不孝子!”
徐氏嘴唇微動,聲音哽咽:“你還知道我是你的母親?如果沒有我,你能是未來的衛國公?你能成的了大將軍?你那齷齪噁心的秘密若是讓別人知道,我看你如何自處!”
懷安摟著婉凝準備轉身離去,冷冷的說道:“母親,我寧願不要這些,你若想說,說便罷了,這樣我也可以徹底解脫了。”懷安頓了頓繼續說道:“今後如若您安分守己,這國公府的榮華您繼續享受。如若您還是如此,我想您可以去莊子上靜靜心了。”
徐氏望著懷安攬著婉凝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心中滿是悲涼。如今的懷安早已不是小時候渴望母親疼愛的孩子了,而是長成了她不認識的大人,那樣的陌生,那樣的可怕。徐氏一邊厭惡著她,一邊依附著她,她只恨懷安為何不是男兒身,那樣她會像所有母親一樣疼她,愛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