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9月12日晚上7點14分。
剛入秋就連下了三場雨,本來還有些溫度的濱海市,瞬時有了深秋的頹涼。
“好冷啊!”12歲的徐妍剛踏出商貿大廈的旋轉大門,一陣溼冷的寒風撲面而來,她忍不住縮了縮。
“週一運動會還能開嗎?”雙手插兜的陳嘉怡苦著臉跟在身後。
“鬼知道呢..”徐妍裹了裹校服,小聲嘟囔。
“別擔心,我媽說,今天陣雨下完,之後就都是大晴天,氣溫也會上來,保證校運會如期舉行。”趙銘擠到陳嘉怡身前,一臉憨純地跟徐妍說。
“你媽是教導主任,又不是氣象專家!”看到趙銘擠到自己和徐妍中間,陳嘉怡一臉不悅。
徐妍揚起手上新買的耐克運動鞋,衝著二人晃了晃,“反正裝備買了,要是不開運動,也可以爬山的時候穿。”
陳嘉怡和趙銘一起點頭。他們三人家住一個小區,自小一塊長大,從幼兒園到如今就讀濱海市第一中學,他們還是同班同學,可謂是青梅竹馬了。初中開始,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每週日都會一起爬山。他們小區的後面就是一座山,不高,但是爬到山頂就可以看到西湖。
這時候,陳嘉怡和趙銘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同時出手,分別搶了徐妍手中的一隻鞋子撒腿就跑。
“你們兩個...鞋要是掉水坑裡,我饒不了你們!”氣惱的徐妍跺跺腳無奈追上去,“陳嘉怡,趙大憨,你們兩個等等我……”
“等是不可能等了,你不是要參加長跑嗎?追上我們呀?”陳嘉怡的聲音遙遙傳來,把徐妍氣得夠嗆。
陳嘉怡和趙銘跑著跑著停了下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二層洋房正是徐妍的家。
“繼續跑呀,怎麼不跑了?”徐妍喘著粗氣,叉著腰,慢慢走到他們跟前。
“你是不是下週參加完運動會就要轉校了?”陳嘉怡突然問道。
徐妍一怔,隨後低下頭,她原本打算等運動會結束再告訴他們此事,沒想到他們已經提前知道了。
趙銘紅著眼問:“不走不行嗎?”
徐妍搖頭,說:“我們可以寫信……我……我也會多回來看你們。”
陳嘉怡看了看手錶,馬上手中的那隻鞋遞給徐妍,“馬上七點半了,你趕緊進去吧,免得叔叔阿姨生氣。”
趙銘也把另外一隻鞋子遞給徐妍,他們二人和徐妍從小玩到大,知道徐妍的父母家教非常嚴格,徐妍只要晚於七點半回家,就會遭遇體罰。
徐妍接過鞋子,強顏歡笑地說:“週一可要好好比賽,多拿冠軍哦!”
說著,徐妍從褲袋裡掏出鑰匙開門。
“徐妍...”徐妍剛開啟一道門縫,陳嘉怡喊道。
徐妍回過頭,“笑眯眯”地回頭望著陳嘉怡。
陳嘉怡說:“明天不下雨的話,我們三個去爬山吧?”
“對對……我帶上我媽剛給我買的IPOD,我下了很多你愛聽的歌……”
徐妍豈會不知他們的用意,她強忍住眼淚,重重點頭,“一言為定。”說完,她轉身推開了厚重的大門,進屋,關門。
就在大門關閉的剎那,屋內的凌亂一閃而過,看到這一切,陳嘉怡有些錯愕,同時也產生了一絲莫名的不安。
他擰眉望向巨大的玻璃窗,試圖看清屋內情形,可惜屋內光線不足,根本看不清。他轉念一想,徐爸徐媽的婚姻狀況有些一言難盡,那一地狼藉怕是二人又吵架了。
陳嘉怡不再多想,和趙銘道別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趙銘沒有看到屋內的情況。陳嘉怡走後,他默然地站在原地,心裡說不出的難過和落寞。
他從小就膽小,不管走到哪裡都是被欺負的那一個。五歲那年,他讀幼兒園小班時,有一次他被五個孩子壓在身下揍,是剛搬來的徐妍領著陳嘉怡一起衝了上來,把那幾個揍他的小孩打得嚎啕大哭。
那之後,他們三個就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而現在,徐妍要出國留學了,趙銘的心裡滿是不捨。
屋內的徐妍開啟了玄關的燈,她看著手裡低價買的斷碼運動鞋發呆,因為便宜,鞋子甚至連包裝盒都沒有,想到這可能是他們三個人一起買的最後一雙運動鞋了,她不禁眼眶泛紅。
她嘆了口氣,彎腰想把鞋子放進鞋櫃時,她才察覺到玄關處一片狼藉,似乎有人在此打鬥過。
就在這時候,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飄了過來,味道來自於客廳!
她渾身一抖,呆呆望著玄關處通往右側客廳的邊門,母親經常穿的拖鞋不知為何掉落在門口。
她沒有換上拖鞋,穿著沾滿泥水的運動鞋就踏上了地板,“咯吱”聲中,她推門進入了客廳。
客廳沒有開燈,藉著玄關處的燈光,隱約可見木地板上滿是血跡,原本承載著她和父母諸多歡聲笑語的沙發上,此刻卻橫躺著渾身是血的父親。在沙發不遠處,血泊中的母親趴在地上,背上插著水果刀,她依然維持著爬行的動作,一隻腳上還穿著拖鞋。看起來她像是被人從玄關拖回來後,在她背上插上了致命的一刀。
徐妍的大腦“轟”得一下一片空白,身體僵在那裡動彈不得。她猛然注意到,在沙發盡頭的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
她的心臟瘋狂跳動,似乎就要破胸而出了!
——那裡坐著一個身穿黑色連帽衫的男人,他微曲身體,似是準備發起攻擊。
徐妍張嘴剛要大叫,但她還沒來及發出聲響,男人就猛地朝她衝來,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胳膊,並且擋住了通向玄關的門口。
強烈的求生欲之下,徐妍全身的僵硬感瞬間消失了,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
——她一口咬住男人手腕!
就在男人因為疼痛而鬆手的瞬間,她衝到了窗戶前面,她看到趙銘還在窗外的草地上發呆!只要趙銘能看到,她就有獲救的機會!
她想要喊趙銘,可是她的嘴被瞬間捂住了,一股力量將她整個人拖入了黑暗之中,她只來得及拍打了窗戶一下,
就一下:“咚”。
聽到拍窗聲,趙銘回過神來,他只是模糊看到趴在窗戶上求救的徐妍一眼,隨後,他就見到徐妍身後如鬼魅般冒出一個男人,他一把將徐妍拖入了黑暗之中。
趙銘神經繃緊,心驚肉跳,腦中不斷問自己: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就在趙銘終於想明白徐妍有危險,然後想要大叫救命的時候,那個男人又從黑暗中走到了窗前,他用死神般陰冷兇殘的目光凝視趙銘,隨後抬手衝著趙銘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他整張臉都籠罩在帽子之下,但趙銘分明可以看到他臉上那殘忍的笑容……
趙銘顧不上徐妍的求救,滿腦子都是即將“要被殺掉”的恐懼,他連連後退,摔倒在地,隨後連滾帶爬的起身跑回了家。
就這樣,趙銘丟下了向他求救的徐妍,落荒而逃。他一口氣跑回家,躲進自己房間,蒙在被子裡,然而渾身上下卻怎麼都暖和不過來。那種深入骨髓的寒冷,令他上下牙齒不停打架,發出吱吱聲,卻一個字都無法說出口。
趙銘的父母見兒子沒有下來吃晚飯,雖覺異常,卻也沒有放在心上,只當兒子學習上遭遇了什麼困難。
直到第二天早上,徐妍滿身是血的敲開了趙銘家的大門,他們才知道昨晚,就在對門的徐妍家,發生了可怕的兇殺案:徐妍父母被殘忍的殺害了,徐妍因為買鞋子回家比平時晚了一些,但很可惜的是,回來的時候兇手還沒有走。兇手發現徐妍後,和她共處了一晚,還在徐妍小腹部留下了一個烙印。
而那一晚兇手對徐妍究竟做了什麼,徐妍腦中沒有留下任何印象,彷彿一切都像被橡皮擦輕輕擦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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