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靜悄悄的,就連喝茶的聲音,在這個空間內也會顯得如此巨大。
“奈奈子小姐,老闆娘的孩子斷腿的地方,和你父親變鬼的地區是一樣的?。”
奈奈子把茶杯放下,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您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確實如您所說,父親的確是上山採藥,回來的時候變成那模樣的。
那山上,存在著把父親變成鬼的,罪魁禍首?”
奈奈子並不傻,秋這麼一說,她立馬聯絡二者的共同點,同樣是一座山,同樣是受傷。
只不過,她的父親變成了鬼,老闆娘的兒子斷了腿,不能行走。說不清楚哪個人最慘,實際上這兩人都遭受了無妄之災,誰知道那座山上,會存在著鬼這種生物。
“也許,但我並不確定。我和你說過了,這片地區失蹤了好幾個人,但是兇手不明。
我懷疑……”
“是鬼做的!”
“可能。”老闆娘的孩子半年前被咬,僥倖活了下來,那隻鬼沒有取走他的性命,但這片地區突然消失了好幾個人,連奈奈子的父親都變成了鬼,這兩件事情有所聯絡,但又有所脫離。
依照如今得到的線索,把奈奈子父親變成鬼的,可能和導致人們失蹤的,不是同一只,也就是說,現在這座城鎮,有兩隻鬼在虎視眈眈。
不,應該說是丟掉屬於人理智的鬼,山上的那隻鬼,在半年以前沒有取老闆娘孩子的性命,他的理智可能還存在。
而如今……他已經墜入名為鬼的思緒,丟下屬於人的理性,如果不盡快處理,或許要不了多久,失蹤的人數,會遠遠超乎人的想象。
要是真的和他的猜想一樣的話,事情不能再拖了!
“奈奈子小姐 可以為我指明那座山的方向嗎。”
“客人,您要去那裡嗎?”
“是的,要是再不處理的話,可能會有更多人失蹤。”
“啊……客人。如果您要去的話,請帶上我吧,我想,親手為父親報仇!”
言語之中不掩憤怒,清冷的月光無法撫平這份悲傷。
她的父親啊…她的父親,如果沒有遭遇這種事的話,一定會安享晚年的,也會陪她走很長一段時間,可是,那種東西……那種東西!
鬼!她平生竟然會如此厭惡某一種生物,一聽到他時,身體都會犯惡心。
她要,她要為父親報仇!
“奈奈子小姐,我知道你的內心十分的悲傷,憤怒,但你不能忘記與我的約定。
我說過, 我要你活著,要你活著。”
“可!”
“沒有可是,奈奈子小姐!你也見過了你父親那種模樣,知道鬼的強大,你說,要是山上有兩隻鬼,我只能對付其中一隻,到時候你又要怎麼辦呢。
況且,與鬼戰鬥的時候絕對不能分心,到時候我還要去保護你,你認為如果我戰死在那裡,我們還有可以逃離那座山的機會嗎!
請你想清楚,奈奈子小姐!”
奈奈子過了許久都沒有回話,秋單手放在刀柄上,又喝了一口茶。
在這短短的相處之中,秋知道奈奈子是一個十分執拗的人,從她如何處理父親這種事就可以知道了,只要她心中認定自己做的事是正確的,就算是雙手沾滿鮮血,她也會去進行自己的想法。
這個時候就需要有一個人來制止他,讓她看清楚,看明白,讓她不要再鑽牛角尖。
秋這些話雖然有誇大的成分,不過只要能制止她的想法,說這些話語,對他來說並沒有負擔。
“抱歉,客人,正如您所說,如果我和您同去,遭遇危險的時候還會拖累你,到時候我的罪過,不知要做什麼才能償還。
我很抱歉,我會為您指明方向的,請您一定要平安歸來。”
奈奈子平復自己的心情,正如她剛才所言她已經想清楚了,跟隨秋前去,只不過是作為拖累,到時候如果遭遇危險,要丟下秋獨自逃跑?
這種事情她是萬萬做不出來的,所以她決定還是留在醫館當中,為秋指明方向,只希望秋能夠平安歸來。
鬼,這種東西可真討厭。
明月高懸於天空之上,月光啊,為夜間行走的人,驅散黑暗指明方向。
奈奈子看著秋的背影,雙手合十做祈禱狀:希望您平安歸來,祝您武運昌盛。
秋的身影在她眼中越來越遠,直至化作一個小小的黑點,她才把目光放在天上的圓月,抬手伸向天空,手掌的大小,好似一隻手就可以把圓月抓起。
看了會兒,便回到房間裡關上房門,端起熱茶,繼續坐在椅子上等待,這一晚到底有多少人沒有進入沉眠,有多少人沒有醉於夢境,這些事情,唯有天地知曉。
秋一個人單獨奔跑於雪地之上,雪地在他腳下就如平常的土地一般,不會讓他的雙腳陷入雪層,如履平地。
這副軀體已經不再畏懼黑暗,除非身體裡的能量消耗完畢,不然的話就算身處黑暗,也不會對他造成威脅。
倘若這副軀體還如先前那般,有畏懼黑暗的弱點,或許就算秋同意滅的條件,華也不會讓秋來到此世。
畢竟,那些鬼們,只能在黑夜出沒。
奔跑一段時間過後,很快便到達了目的地,山間的樹木,枝幹上都帶有些許雪花,站在山外朝裡望去,層疊的樹木,讓人看不清其中的道路。
這座山裡就像藏匿了鬼怪一般,幽暗恐怖,讓人們拒絕靠近。
對於秋來說,也就那麼一回事兒,在咒回一年多的時間當中,什麼恐怖的生物他沒見過,像這樣的山,他怎麼會懼怕。
絲毫沒有猶豫的表現,直接進入到了山中,與此同時,陰暗的山洞之中,一個人像犬一般用四肢走路,他朝空氣中嗅了嗅,紅光在眼中一閃。
這隻鬼,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速度極快的從洞中跑出,若是有人提燈往洞穴一看,人類的頭骨堆砌于山洞的一角,這隻鬼已經吃過人了,他已經沒有為人的理智。
秋在樹林之中穿行,咔的一聲,一隻腳便踏入了陷阱,低頭一看,原來是獵人們用來捕捉野獸的捕獸夾。
被他踩中的捕獸夾,利齒已經被崩碎,若是仔細檢視的話,地面上還殘留些許碎片。
秋面色如常的把捕獸夾從腿部取下,說實在的,他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當然 要是其他人的話,肯定不會和他一樣。
忽的,前方的草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發出沙沙的聲音。秋警惕地把長刀橫在身前,慢慢向後退了兩步。
就在此時,他又踩到了一個陷阱,和剛才一樣是個捕獸夾。
迅速用手把捕獸夾給扒開,就在他低頭的時候,一道黑影從草叢方向鑽出,月光讓他的面容映在秋的眼中。
那人的頭髮十分凌亂,長度蓋到腰部,如同海藻般生長,頭髮蓋住了他的面容,透過縫隙能夠看清楚的,只有他的利齒。
他似乎認為秋已經受傷,毫無顧忌的張開那張嘴,向獵豹一樣朝秋撕咬。
秋直接把刀送到他的口中,扣住他那張嘴,他的牙齒和長刀相接,但是他怎麼咬也咬不斷口中的異物,相反,口中的異物還帶給他灼燒般的疼痛。
這疼痛讓他不敢再堅持,剛想把長刀吐出自己的口中,秋直接握住刀柄,手臂發力,刀身便把他的半個下巴給削走。
鮮血從傷口處噴湧,灑落在雪地之上,紅與白,這是如此鮮明的對比。
哀嚎之聲響徹於整片山間,由於秋揮刀的角度,原本覆蓋他面容的頭髮,已經被削去了大半,被砍斷的部分也在飛快的生長,血肉在翻湧。
不一會兒,他的臉就變得完整,這人的牙齒就和犬科動物一般鋒利,犬齒甚至長到了下嘴唇的部位。
他被秋這一刀給刺激住了,捂著自己剛長好的下巴,連連後退,似乎看出了自己敵不過秋,不打算再與秋進行纏鬥。
秋又怎麼會放過他,畢竟,這人可是收取線索的好機會,有沒有另外一隻鬼,還需要他來進行作答。
提起刀,欺身而上,鬼的眼裡充滿懼怕之色,雙手雙腳,被他當做獵豹的四肢,頭也不回的想要逃跑。
秋目測自己與他的距離,反手握住刀柄,直接向空中一扔,鬼回頭看了秋一眼,見他停留在原地有追上,本來心中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可惜了,他的感覺太早了,殊不知就在他回頭的時候,一柄長刀從他的頭上落下,直直的插入他的頭顱,將他釘死在地面。
秋髮揮自己最快的速度,在他還未起身之時,一腳踩住他的脊骨,讓他再起不能。
“真可憐,你說,你為什麼要逃跑呢。”
“放過我吧,放過我吧!你想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在月光之下,這幅場景讓秋像一個殺人魔一樣,根本分不清誰是鬼誰是人。
“嗯?有其他人來找過你了!”
這話好像刺激到了腳下的鬼,單腳踩他的時候也不安分,想要用力挺起身軀,從秋的手下逃跑,秋又怎麼可能這樣放過他。
腳下的已經不是能夠稱為人的生物,他們…是鬼,要是不盡快將他們斬殺,讓他們逃跑的話,誰知道他們會傷多少無辜的人。
想到這,又狠狠踩了他一腳,這鬼的身軀徹底僵死不動了,他知道,以自己的實力絕對打不過秋,那還不如少受點苦,到時候再向秋求饒,說不定可以把他放走。
秋哪管這人的彎彎道道,他只想得到有關另一隻鬼的資訊,至於這隻鬼,他嘴角殘留的血液,已經告知他,這鬼不能留了。
“不是的,不是的,那位大人,那位大人!”腳下鬼的面容突然變得扭曲,秋又再次重重的踩他一腳,心中已經略微有點猜測。
“無慘?”
“額啊啊啊!呼呼-你怎麼,你怎麼會知道那位大人的名字!”
“看來還真是如此啊,你接受他的血了?”
“咳咳咳!”
“看來的確如此。”
“殺了我吧,殺了我吧!”鬼的面色越來越扭曲,看來他承受了十分巨大的痛苦,就算如此,他也不願意吐出,他口中那位大人的名字。
鬼之始祖,利用血液來控制手下的鬼,要是有鬼說出他的名字,就會被他感應到,從而……
感受痛苦,然後步入死亡。這隻鬼沒有說出無慘的名字,為何也會變成這樣,還是說,在他身後那位鬼之始祖在注視嗎……
秋直接抽出刀身,現在這隻鬼就算不用他動手,也會死亡,就在他抽出刀身的下一秒,血液在他眼前炸開,這隻鬼像炸彈一樣,砰的一聲,在原地直接爆炸。
炸出的血液消散在空氣當中,沒有留下他的痕跡,似乎在這世界上 ,從未有他的存在。
在他徹底消散在世間之前,眼睛朝秋那裡轉動了一眼,用那半張嘴 ,勉勉強強說出了兩個字:謝…謝
秋注視著這一幕,在他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也不知道要看多少次這幅場景,伸手接住飄飛的雪花,純白色的,如此純潔,如此潔淨。
此刻,卻又向世界哭泣般,帶了點淡淡的悲傷,又有一個生靈,不再存於世間了。
關於鬼這種存在,在這個世界是十分複雜的,他們大多數的來源,都因為無慘的血,或許有些人是自願的,又或許是不自願的,在他們接受鬼之始祖的血之時,他們便會變得不再像自己。
鬼會開始渴望人的血肉,當然,不排除變為鬼的人,擁有強大的自控力,讓自己不去渴求人的血肉,這些人都只是少數,大部分的鬼都會吃人。
就算他們原來是不願意的,變成鬼以後,他們會對吃人這件事上癮,當他們吃到人肉的時候,他們便已經不能再稱作人類了,變成了完完全全的另一種生物,這種生物名為:鬼。
就在秋以為事情就這麼結束的時候,淡藍色的虛影又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身影的面容依舊模糊不清,可他的動作,似乎是在對他進行感謝。
果然啊,這個世界人是有靈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