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市拘留所小會議室。
高飛和王誠並肩坐在會議桌旁,王誠桌上擺放著記錄本和筆,準備記錄,兩人的正對面坐著一個英俊高大,臉色白皙的年輕人,正微笑著正視著高飛,神情輕鬆自在,氣宇不凡。
“高局,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林宇傑先行開口。
“是啊,林總,我們又見面了,但想不到的是我們是在這裡見面。”
“這裡挺好的,清靜!不過我還得感謝高局,按常規我現在應該坐在審訊室和你談話,而不是在這裡,看來高局把我當成朋友,謝謝了!”
“我的確想把你當成朋友,不知林總能否像朋友一樣推心置腹?”高飛嘴角上揚,微微一笑,表情輕鬆地看著眼前這個極其冷靜的年輕人說。
“當然,作為一個公民,理應積極配合警方調查,高局儘管問,我會知無不言的。”林宇傑身子向後靠了下去,表情慵散,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但英俊的面龐上高飛敏銳地捕捉到一閃而過的侷促。
“林總啊”高飛故意嘆了口氣,不無惋惜地說:“你年少有為,事業有成,我可真想不到你會做出如此齷齪的事啊!”
林宇傑嘴角上揚,聳了聳雙肩,向兩邊攤了攤手,一副無奈的表情說:“高局啊,你在官場,哪知道商場的殘酷無情啊,我是搞娛樂業的,現在競爭這麼激烈,消費者的要求又非常高,不但要裝修豪華,花樣繁多而且要有上檔次的美女,性,人之大欲,不能滿足消費者的大欲,哪會有什麼生意啊!為了生意,我也不得不隨波逐流,打一打擦邊球啊,望高局理解海涵啊!”林宇傑風輕雲淡,一臉平靜。
“林總,你這可不是打打擦邊球了,組織容留婦女賣淫你不會不知道是已經僭越法律底線了吧?”高飛冷冷地看著林宇傑,語氣雖然不重,但透著嚴肅威嚴。
“這個我知道,所以嘛,就要高局你這個朋友幫忙了,是黑是白,不就是高局你一句話?”林宇傑不急不躁,波瀾不驚。
這種異乎尋常冷靜的人,要麼堅信能夠擺平此事,要麼心理素質極其強大,而林宇傑兩者都有,這不,高飛來拘留所之前楊松柏就已提出釋放林宇傑的要求。
高飛不置可否,嘴角揚了揚,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知道就好,這是其一,其二,我想知道,黃凱是幾個案子的主謀和兇手,劉三也是個被通緝多年的要犯,我想知道你和他們是什麼關係?為何要冒著牢獄風險窩藏他們?”
一絲驚慌和詫異在林宇傑俊朗的臉龐一晃而過,隨即便恢復了那獨有的清冷,這一微表情顯示他並不知道警方已掌握了黃凱和劉三的蹤跡,更不知道黃凱已落入警方之手。
“高局看高我了,我就是個純粹的生意人,想多掙點錢而已,哪敢窩藏要犯,再說了黃凱和劉三是誰?我並不認識他們啊!這點你可以調查!”
無恥的狡辯,高飛看到了林宇傑無賴的一面,他有些惱怒,但表面上還是風平浪靜:“林總,你辦公室裡有一暗道直通夜總會百米之外的小叢林,為什麼要建這一暗道,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而黃凱和劉三正是從這一暗道從夜總會潛逃出去,他們又是如何知道這個暗道的,你又如何解釋呢?”
當高飛亮出這一底牌時,完全出乎林宇傑意料之外,白皙的臉上蒙上一層薄薄的陰翳,靈動的眼眸閃動著狡狤的光芒,但這一狀態很快一閃而過,在高飛眼前的依然是沉著冷靜,神秘莫測,難窺內心的林宇傑!
無錯書吧“這個高局就不懂了,做我們這行的有時是有很高風險的,社會上的混混,道上的大哥,喝醉酒的顧客還有妒忌的同行,隨時都有可能尋釁滋事,不得不防啊,所以建了這麼一條暗道,為的是保命啊,卻不想被歹徒利用,但我確實不知黃凱和劉三怎麼會知道這個暗道的,我希望高局明查!”
伶牙俐齒,口舌之徒,幾句話就把所有事情推得一干二清,好像就是一個旁觀者似的,高飛第一次見到林宇傑時,從他的與其年齡不相稱的成熟和冷靜中就感到他是個棘手的對手,今天看來,果不其然!
高飛並不想和他多做糾纏,轉換話題道:“我再問你,你和楊書記是什麼關係?”
對於這個問題林宇傑好像早有準備似的,沒有絲毫的猶豫,聳聳肩,張口便說:“我來平陽投資做生意,楊書記是我的父母官,他很重視投資者,很關心我們。”
“僅此而已?”高飛追問道。
“僅此而已。”林宇傑語氣堅定,神色自如,不像說謊。
對於問訊林宇傑,高飛早已料到難有什麼收穫,他只是想在面對面交談中進一步瞭解這個人,或許能從言語中或從他的微表情裡能夠窺探出一些深藏著的不為人知的內心世界。
“今天就談到這吧,以後我有可能還會找你交流,如果你想到什麼,隨時可以找我,王誠,你帶林總去辦理手續吧!”高飛言語很是客氣,就像朋友間交談似的。
林宇傑剛站起身子,猛聽到高飛的後半句話,轉過頭,一副難以相信的表情:“高局,你放我走?”旁邊的王誠也疑惑地看了看高飛。
“是的,你是外商,而且楊書記親自為你說情,這個人情我還是要給的。”高飛平靜地看著林宇傑說。
“謝謝高局。”林宇傑說著向門外走去,王誠緊隨其後。
“林總,稍等片刻!”高飛忽然想到什麼,叫住了林宇傑,林宇傑停住腳步,回過身走到高飛面前。
“林總,你現在和吳豔豔關係怎樣了?”高飛問。
“能怎麼樣啊?若即若離!”林宇傑臉上掠過一絲惆悵。
“你說心裡話,你喜歡吳豔豔嗎?”
“當然,長這麼大,我是第一次有戀愛的感覺!可是唉!”林宇傑吁了口氣。
“我真誠的希望你們能百年好合!吳豔豔是個好姑娘,如果哪一天答應你了,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不要辜負她!”
“謝謝高局關心!”林宇傑似乎有些感動,眼角有些溼潤,邊說邊轉過頭向門外走去。
送走林宇傑,王誠回到小會議室,高飛站在窗前,注視著遠方,默默地抽著煙。
見王誠回來,高飛在菸灰缸裡掐滅香菸,揮了揮手說:“我們去看看黃凱去!”
在去黃凱監室的路上,王誠輕聲不解地問:“高局,為何要放了林宇傑?”
“你認為能從林宇傑口中掏出什麼嗎?還不如放了他,讓他背後的人放鬆警惕!”高飛笑了笑說。
“哦,高局這是欲擒故縱啊,我怎麼想不到啊!”王誠摸了摸腦袋瓜子,憨憨一笑:“還要向高局好好學習!”
“你小子,別說得那麼玄乎,還不知道效果如何呢?”高飛拍了拍王誠腦袋說。
來到單獨囚禁黃凱的監室,兩名平陽市刑偵支隊的幹警守在門外,見到高飛,忙敬了個禮,開啟鐵門,讓兩人進去。
這是一間十平米不到的小屋,四周牆壁被厚厚的海綿嚴嚴實實地包裹著,既隔音又能防止犯人自殺,靠牆一側地上平鋪著被褥,這就是床了。
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黃凱一骨碌從地上的床上爬了起來,見是高飛,三角眼裡登時像要噴出火來,惡狠狠地瞪著高飛。
此時的黃凱,面色臘黃,頭髮蓬亂,神情憔悴,但雙眼目露兇光,雙拳緊攥,就像是一隻鬥敗了的公雞,十分不甘地立在那兒,準備著最後拼命一博,這個曾經權傾平陽,不可一世的公安局副局長,掃黑英雄如今是狼狽不堪!
高飛凌厲的目光逼視著黃凱,走上前去,在黃凱面前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掏出利群煙,遞了過去,說:“我沒有好煙,將就著抽一根吧。”
這個操作顯然出乎黃凱意料之外,他愣了一愣,嶙峋的臉上一陣抽搐,猶豫了片刻,目光斂了些狠勁,終於伸出骨節分明而瘦長的左手從煙盒裡掏出一支菸來,在旁的王誠適時走上前去,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又迴轉身子給高飛點上一根香菸。
煙霧裊繞中,高飛和黃凱兩人對視著,無語無聲,空氣彷彿被冰凍住了一般,此時無聲勝有聲,兩人好似都明白對方的心思一樣,默默地互視著,等待對方打破沉默!
兩人手中的煙很快抽完,王誠接過兩人手中的菸蒂,退到監室外,摁滅菸蒂後返了回來,此時兩人還是無言看著對方,這是一種心理的較量!
終於高飛拍了拍黃凱肩膀:“今天我是專程過來看你一下,不談什麼,給你幾天時間,好好反思一下!”說著帶著王誠闊步走了出去,後面傳來黃凱歇斯底里的吼叫聲和打在軟牆上發出的沉悶“砰砰”聲:“高飛,你這個王八蛋!.......”,隨著監室鐵門的關閉,隔絕了黃凱聲嘶力竭的咆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