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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黃凱自殺

夜籟人靜,烏雲蔽月,午夜的平陽市顯得寂寥冷清,了無生氣。

宏偉大廈——平陽市標誌性建築之一,樓高30層,是一個集休閒、購物、娛樂、辦公、商住為一體的大型商業綜合體。此刻,大樓已將樓外燈光熄滅,整棟大樓像個巨獸一般高高聳立在黑暗之中,這時一個鬼魅般的人影迅速地隱沒進大樓深處。

王老二,年近50,因排行老二,自小大家都叫他王老二,久而久之他的真名便被人們遺忘。他和妻子在宏偉大廈附近開了一家小小的燒烤店,以自已的外號命名,喚作“王老二燒烤店”。春去冬來,寒署易節,夫妻倆起早摸黑,勤奮地經營著燒烤小店,艱難地維持著一家人的生計,晚上是燒烤店的黃金時間,倆口子都要經營到深夜才打烊回家,這天也不例外,這晚1點半左右,收拾好小店,關上門,王老二和往常一樣騎著電動車,載著妻子從宏偉大廈旁邊經過,就是這條日夜行走的老路,就在今晚,就在此刻,就在一剎那,一瞬間,夫妻倆經歷了這一生中最恐怖的一幕:一個黑影在地球強大的地心引力作用下,從宏偉大廈樓頂極速墜下,在距離倆口子不到10米遠的地方狠狠砸下,在與堅硬冰冷的水泥地面親密接觸的瞬間發出一聲令人驚心動魄的巨響,王老二趕緊停好車和妻子上前開啟手機燈光檢視,這一看兩人頓時手足冰冷,魂飛天外,一個身穿警服的男人一動不動地趴在血泊之中,腦漿迸濺,鮮血橫流,整個頭部已完全砸爛,無法辯識,空氣中彌散著濃烈的血腥味,場面極其慘烈,噁心!

王老二倆口子哪見過如此慘狀,頓時手腳無力,雙雙癱坐在地上,王老二妻子還忍不住“哇哇”大吐起來,好一會兒,王老二才恍過神來,急忙哆嗦著雙手撥打110報警電話。

十分鐘後,兩輛警車,一輛120救護車呼嘯而至,帶隊出警的是平陽市刑偵支隊支隊長譚明,一個從事刑警工作30餘年的老公安。他身後跟著5名刑偵人員。

譚明一到現場立刻安排手下人員拉好警戒線,自己和120醫務人員蹲下身子仔細檢視,當120醫務人員將那人翻過身時,他一眼看到了警服胸前熟悉的警號,他大吃一驚,認真端詳起來,雖然面部頭部血肉模糊,無法看清,但那個頭,那模樣,不是黃凱還能是誰?他忙問醫務人員:“還有救嗎?”,那醫務人員看了看譚明,搖了搖頭。譚明揮了揮手,和兩個警員說:“你們過來,做好現場勘查。”

自己走到一邊,拿出手機向陳安國局長彙報情況。公安部門是個特殊的單位,維護著一方社會穩定和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所以公安內部有個規定,所有公安幹警手機必須24小時開機,作為公安局局長,陳安國也不例外。

此時正值深夜,他已酣然入睡,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驚醒了他,他摸索著拿起床頭的手機,耳邊傳來譚明喘著粗氣的聲音:“陳局,黃凱在宏偉大廈跳樓自盡,已經身亡,我現在正在現場!”

陳安國愣了一下,讓頭腦從睡夢中緩過神來,他邊坐起身子邊不急不緩地說:“哦,我知道了。”“陳局,如何處理?”譚明聲音有點急。陳安國思索了好一會兒,提高了聲音說:“譚明,這樣吧,現場勘查結束後你馬上把屍體拉到火葬場去火化掉,現場清理乾淨!”“我看要不要等黃凱父母來見上一面再火化?”

“不用了,黃凱的事我們還嫌不夠頭大嗎?立即執行吧!”陳安國堅決地說。

這時,周圍嘈雜聲越來越大,警戒線外已聚集有一兩百人,他們被凌厲的警笛聲吵醒,見有情況,大多數人都來不及換上衣服,僅穿上睡衣就匆匆忙忙趕來,個個拿著手機,興奮異常,有幾個年輕人還企圖跨過警戒線,來個近距離親密接觸,被公安幹警攔在外面。圍觀人群個個舉著手機,或拍照,或錄影,議論紛紛,滿臉洋溢著唯恐天下不亂的神情,在這新媒體發達的時代,想來明天一早,這條爆炸性新聞將在微信、微博、抖音、快手裡野蠻式暴發,堆滿在各種新媒體的角角落落,各種版本的傳聞也必將充斥在平陽市的大街小巷,鄰里坊間。

第二天,高飛起了個大早,這是他多年養成的一種習慣,他洗漱後正在房間活動活動筋骨,門外傳來了陳志叫門聲,他開啟門,陳志大步走了進來,手裡拿著手機大聲說:“高局,高局,你看,你看,黃凱這小子昨晚畏罪自殺了!”

“什麼?黃凱畏罪自殺了?”高飛吃了一驚,忙拿過陳志手機,這時一個現場拍攝的抖音,還加上了拍攝製作者的現場說明,也不知拍攝者哪裡得到的訊息,抖音裡直接說明死者是公安局副局長黃凱。

高飛眉頭緊皺,他忙開啟自己的手機微信,只見朋友圈裡鋪天蓋地都在轉發著這一特大爆炸性新聞,甚至他遠在北京的朋友也在轉發著這條新聞,他刷著朋友圈,突然他的眼光停留在一條資訊上,那是餘倩倩在朋友圈發的一條資訊,很短,但內容卻引人注目,令人聯想,內容是這樣的:多行不義必自斃!今早欣聞此訊息,愉快!最後是一個高興的表情包。

“怎麼回事?全市都知道了,我們專案組怎麼還知道?”高飛胸中騰起一團怒火,他向陳安國打去電話:“喂,陳局,我是高飛,黃凱畏罪自殺的事為什麼不及時通知專案組?”

“哦,這事嘛,昨晚太遲了,怕影響你休息,我剛想向你彙報,事情已處理好了。”陳安國不緊不慢地說,耍起了太極。

“處理好了?怎麼處理?”

“昨晚屍體已火化了。”

“什麼?你擅自火化了?黃凱是案件的關鍵嫌疑人,沒透過專案組,你就擅自火化了?”高飛氣不打一處來,已無法抑制住心中的怒火!

“陳局,你這會嚴重影響專案組工作的!作為公安局長,難道你會不知道嗎?”

“高局,你的帽子大了,我可戴不起啊,我是按程式做的,譚明那裡有現場勘查記錄和現場照片,你可以找譚明要。”陳安國口氣不溫不火,不急不緩,沉著冷靜。

高飛氣惱地結束通話了電話,冷靜下來,陷入沉思中。

早餐時,專案組成員打好自助餐後圍在一桌就餐,餘倩倩作為市委辦負責接待的副主任打好餐照例坐在高飛旁邊,她會多打些好吃的菜餚,比如雞蛋、牛肉之類高蛋白、高熱量的食物,然後笑嘻嘻地在眾目睽睽下,毫不掩飾地夾給高飛,今天也不例外,陳志,王誠他們又借題發揮一番:“高局,好待遇啊!”“什麼時候我們也有這種待遇啊!”“這個荷包蛋吃起來肯定特別香吧!”“這塊牛肉好嫩啊,我的怎麼就這麼老呢?”……,搞得高飛渾身不自在,和餘倩倩說過多少次了,這樣不好,但餘倩倩倔強地說:“關心領導有什麼不對?這可是我的職責!”,高飛毫無辦法,只好菜來嘴吃,也不推辭,由得陳志、王誠他們說笑。

“餘主任,你今早發的朋友圈我看了,能否說明一下?”高飛邊吃著餘倩倩夾來的烤牛肉,邊低聲問道。

餘倩倩側頭看著高飛,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似乎沒聽懂高飛的意思:“什麼說明?”

“今天你好像心情特別好,還在朋友圈發了那條資訊,是關於黃凱的。”

“哦,你說這個啊,我隨手發發而已啊!”

“是嗎?我總感覺有點奇怪!”

“哈哈,我的領導,你太敏感了吧!像女人一樣敏感!”餘倩倩開心地大笑起來,眾人聽罷也不禁大笑,但是在高飛心中並不這麼認為,他隱約地感覺到餘倩倩和黃凱之間有著一些什麼,這個女人身上的謎團一直雲遮霧繞著。

早餐後,高飛帶著陳志、王誠來到平陽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找到昨晚深夜出警的支隊長譚明。

由於睡眠不足,此時的譚明睡眼惺忪,頭髮蓬亂,神情疲憊,想是昨晚連夜加班搞卷宗的緣故,他見到高飛忙沏茶遞煙請坐,得知高飛來意後,他拿出了卷宗遞給高飛,高飛開啟卷宗,內有出警記錄、現場勘查記錄、現場照片、王老二夫婦倆詢問筆錄,120救護醫院開具的死亡證明,殯儀館火化證明、結案報告等,高飛仔細檢視了每一份材料,他放下材料,喝了口茶,嚴肅地對譚明說:“譚支隊長,黃凱是中央專案組查辦案件的主要犯罪嫌疑人,你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向中央專案組報告?”譚明揉了揉滿是血絲的雙眼,囁嚅著解釋道:“高局,我當時真沒想到,習慣性地就向陳局彙報情況。”

“為什麼急著就把屍體火化了?”

“這,這,這是陳局的命令!我是執行命令!”。

執行命令,多麼好的理由,多麼無可辯駁的理由!黃凱這條線索就這樣斷了,不留一絲痕跡,斷得徹底乾淨,也斷得總感覺有點奇怪蹊蹺。

離開譚明辦公室,高飛在車上接到楊松柏秘書陳明潔的電話,說是在楊松柏辦公室開個碰頭會,車子隨即開向市委辦公大樓。

在楊松柏辦公室,楊松柏、王建成、陳安國三人已一排坐在辦公室內的長方形小會議桌旁,個個神色嚴肅漠然,高飛三人在陳明潔的引導下走了進去,楊松柏看到三人走進,伸手做了一個請坐的姿勢,算是打招呼,高飛也點頭示意,三人並排坐在楊松柏等人對面,陳明潔給高飛三人沏上茶水,輕聲輕腳地掩門而出。

辦公室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壓抑,眾人相對而坐沉默了片刻,楊松柏作為主人他必須首先開口,打破這不太融洽的氛圍,他乾咳了一聲,清了清噪子,操著東北口音說:“高局,今天請你來是想向你彙報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陳局你先把情況向高局彙報一下吧。”

“好的,各位領導,昨晚大約1點半左右,110指揮中心接到群眾報警,說在宏偉大廈有人跳樓,110指揮中心立即將警情轉到刑偵支隊,昨晚是支隊長譚明值班,譚明出警到現場後發現跳樓的是正被全市通緝的犯罪嫌疑人黃凱,現場勘查表明,黃凱跳樓後是頭部著地,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當場身亡,慘不忍睹啊!畢竟黃凱是我的下屬,是多年共事的同事,同時現場已有大量群眾圍觀拍照,因此,我命令譚明進行緊急處置,及時火化了屍體,如有什麼不妥,請高局見諒!”陳安國簡要介紹了一下情況,最後加上一句“請高局見諒!”顯然是為自己辯解,暴露出他狡詐的一面。

“我看陳局處理得很及時,我認為沒有什麼不妥!”未等高飛開口,楊松柏搶著說;“高局一定會理解的,高局,你說呢?”

楊松柏首先肯定了陳安國的做法,然後用一句反問句把“球”踢給高飛,讓高飛不得不把“球”接住,這一手的確高明,給當事雙方都留下面子,顯示了一位領導高超的說話藝術!

高飛冷笑一聲說:“楊書記都已說得明明白白了,叫我怎麼說呢?”高飛話裡藏針,紮了楊松柏一下,楊松柏尷尬地一笑說:“哪裡,哪裡,當然還是以高局你說的為準。”高飛繼續說道:“陳局,你們如何認定是黃凱呢?僅靠衣服上的警號嗎?”

陳安國愣了一下,馬上回過神來,打了個哈哈說:“這個高局就沒必要質疑了,黃凱是譚明的直接領導,兩人相處多年,而且譚明是幾十年的老刑偵了,決不會看花眼的!”

這時楊松柏接過話茬說:“黃凱自殺身亡這是確鑿無疑的,下面我向高局彙報一下其它情況吧!”楊松柏停頓了一下,長嘆口氣,蹙緊了眉頭說:“高局啊,我這個市委書記還有王市長,安國局長,我們現在是內外交困啊,真想不到黃凱這個東西搞出這麼大動靜,一手製造了這起冤案啊,我這個書記是有責任的,我要進行深刻的自我檢討和反思!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要儘快做好社會輿情特別是網路輿情的引導、管控和處置工作,最大限度地減少各類輿情對市委、市政府和市公安局造成的負面影響。今天一早我已將黃凱自殺一事讓市委辦書面報告給了省委、省政府,同時叫市委宣傳部和公安局網監辦密切關注輿情動向,對於惡意傳播謠言的,公安部門要嚴厲打擊,絕不姑息!盡最大力量維護好平陽的社會穩定!”

楊松柏絮絮叨叨地講著,就像是平時在臺上做報告似的,套話,官話一大通,高飛面無表情靜靜地聽著,任由楊松柏自由發揮,他知道楊松柏真實意圖還沒表露,楊松柏叫他過來開碰頭會,決不可能是要和他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官場中人的那些伎倆高飛是再清楚不過了,何況是老謀深算的楊松柏,他靜靜地等待著楊松柏亮出最後的底牌!

楊松柏喝了口水,潤潤乾燥的喉嚨,看了看毫無表情的高飛繼續說道:“高局啊,你也在基層工作過,也知道我們基層幹部的苦啊,你一定能理解我們基層的不容易啊,現在刁民又多,自媒體又發達,他們唯恐天下不亂,一點事情被他們加油添醋一搗鼓啊,全世界都知道,我們難吶!”

一番訴苦之後,高飛心想應該很快就要進入正題了,果不其然,楊松柏話鋒一轉,說出了他的真實用意:“高局,在你來之前,我和建成、安國研究討論了一下,統一了思想,我們認為黃凱製造了這一起駭人聽聞的冤假錯案,我們市委、市府、市公安局的主要領導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們願意接受組織上的任何處分,現在這起案子在高局的領導查辦下已證據確鑿,真相大白,我們認為應該結案了,以防別有用心者的無中生有,造謠生事,這也是平陽市委、市政府的意見!,王市長,你也說說吧!”

在高飛印象中王建成是個不善言辭,性格內向的人,和高飛相處期間很少說話,要說也是跟著楊松柏後面附和幾句,是個唯唯諾諾、毫無魄力之人,不知這種人又是如何能高居市長之職,成為一方大員的?

王建成聽到楊松柏叫他,剛才還思緒亂飛的他趕緊斂心聚神,坐正了身子,清了清噪子說:“高局,剛才楊書記已經說得很具體,很到位了,我就不重複了,我完全同意楊書記,哦,不,是市委的意見,這件事搞得我們市委、市政府很被動,外面議論紛紛,我們的壓力非常之大,只有結案,才能止住那些流言飛語,才能讓平陽市恢復平靜,高局你也可以給中央一個圓滿的答覆!在你的刑偵生涯上又可增添濃墨重彩的一筆!”王建成說話聲音很小,像是喃喃自語,但最後一句卻是有力地提高了音量,像是在提醒高飛,或是想引起高飛的關注。

在官場上,主要領導的意志和組織意圖是天生渾然一體的,主要領導的意志其實就是所謂的組織意圖,所以亮出組織意圖這一利器常常會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高飛冷笑一聲,嚴肅地說:“各位領導,我們都是黨和國家多年培養起來的領導幹部,我們共產黨員講的是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目的是為人民服務,當好人民的勤務兵,做好人民的公僕,我們必須要做到讓人民滿意、高興,在這個案子上,我們現在做到了嗎?我認為還沒做到!”

“為什麼?事情不是明擺著嗎?”楊松柏有些沉不住氣。

“雖然案件有了很大進展,但是黃凱一死,線索就斷了,許多疑問還沒有解開,比如說,現在查清了在藍色妖姬夜總會強姦秦春梅,導致秦春梅跳樓自盡的並非陳海川,而是另有其人,這人是誰?周小莉被黃凱強姦殺害,和他一起還有一個男人,這人又是誰?威脅恐嚇法醫廖建軍的那個黑衣蒙面男人又是誰?這些人都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如今沒有一個查清到案,黃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製造出如此驚天大案,其目的又是什麼?他和陳海川之間又有著怎樣的恩怨情仇,這都是個謎,難道各位領導不想知道這些謎底嗎?想讓我來個糊塗官亂判糊塗案嗎?”高飛嚴辭厲色卻又有理有據,說得楊松柏三人目瞪口呆,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楊松柏更是怒火中燒,那張原本黝黑的胖臉變得更加黝黑,他本是個脾氣火爆之人,又有著權力倚仗,使他的脾氣猶如火上澆油,一點即著,此前已和高飛激烈衝突兩次,這一次畢竟是有求於人,他不想再次和高飛發生衝突,他強壓著心中的不安和怒火,語調平緩柔和地說:“我的高局長啊,我的高兄弟!”他好像突然完全忘記了對高飛一直以來心存的不滿,竟然與高飛稱兄道弟起來,這也充分說明了他內心的焦慮和不安。

“我們這樣做不正是為了平陽市安定團結的政治大局嗎?我們作為平陽市領導班子是要維護好這個政治大局的,高局你可是個明白人,能不能結案不就是你一句話嗎?在結案時只要稍做一些技術處理就可以了嘛,陳局,你是老公安了,這個你說說,是不是這個理?”楊松柏側頭問陳安國,陳安國忙說:“是的,是的,高局,主犯已死亡,那些無關緊要的嘍囉是可以技術處理的。”高飛淡定地“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冷冷地繼續看他們的表演。

官場是有很多潛規則的,其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一條很重要,也很實用的潛規則,在權力的淫威下,這條潛規則常常會發揮出令人難以想象的巨大威力,因此常被官場中人奉為信條,敬為宗旨,成了顛撲不破的金科玉律,楊松柏顯然是想利用這條潛規則了結此案。

楊松柏繼續說道:“至於本案其它的嫌疑人按陳局的說法,我也認為確實無關緊要,只要能結案,其它的嫌疑人就交給我們平陽市公安局了,陳局,我命令你馬上成立專案組,讓譚明當組長,在三個月內,不,一個月內,給高局一個滿意的交待!陳局你敢立下這個軍令狀嗎?”

陳安國“嗖”地站起身,做了個立正的姿勢:“高局,楊書記,安國保證完成任務!”然後又坐了下去。

“高局,你看,你看,陳局信心十足啊!”楊松柏滿意地說,一直陰沉著的黑臉有了些微笑。

高飛喝了口茶,抬起頭,銳利的眼神在三人臉上掃視了一番,帶著譏誚口吻說:“幾位領導,不是我不相信陳局,但事實證明我無法相信陳局,那200萬的事,我想各位領導應該不會忘記吧,楊書記也是打過保票的,可如今是石牛入海,無影無蹤啊,這筆賬我可還記著呢?”

此言一出,三人一時無言以對,好像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面面相覷,俗話說薑是老的辣,楊松柏這塊老薑久歷官場,經風沐雨,已深得其中精髓,只慢了半拍就反應過來,他打了個哈哈,掩飾一下還不太自然的表情說:“這事絕不會忘,這事真有點詭異,一併調查,一併調查,一定給高局一個十分的滿意!”

高飛心裡一陣不爽,這才是今天碰頭會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向他彙報情況,是鴻門宴,是逼他就範的鴻門宴,心裡不禁一陣氣憤,義憤填膺,他想不到這些高高在上,掌握著權力的官員竟然如此道貌岸然,恬不知恥,他那正直的天性撩起了一把無名的怒火,他猛然站起身子,嚴肅地說:“你們還是黨的領導幹部嗎?你們到底是為人民服務,還是為你們自己服務,你們對得起黨,對得起平陽人民嗎?對得起你們的良心嗎?”

聽到高飛義正嚴辭的話語,楊松柏本就強壓著就要沸騰的火氣一下被點燃了,他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神情激動,肥胖的身軀晃了幾晃,他穩了穩身子,吼道:“高局,你,你,你也太不把我,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你把我的這張老臉置於何地?你把平陽市委、市政府的臉面置於何地?你,你……。”

“你們還要臉面嗎?你們還有臉面嗎?”高飛正氣凜然地說,說完轉身帶著陳志、王誠憤然離去。

楊松柏望著高飛三人離去的背影,猛地拍打了一下桌子,一張大臉漲得紫紅,歇斯底里地罵道:“媽的巴子!媽的巴子!”,他拿起桌上的水杯猛地摔到地上,發出巨大的破碎聲,秘書陳明潔聽到響聲趕忙跑了進來收拾地上的碎屑。

這是高飛和楊松柏之間第三次發生激烈衝突,此後雙方開始了直接而全面的較量和對抗!

元旦三天假期很快過去,在這三天裡專案組卻格外地辛苦,4號這天,高飛給了專案組成員放了一天假,讓他們在平陽市走走玩玩,放鬆一下緊繃的心情,他自己則將杜威叫到了辦公室,瞭解一些情況。

兩人在沙發上相對而坐,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杜威更加的崇拜和尊敬高飛了,高飛的平易近人,毫無官樣,與他見過的其他領導完全不同,使他在高飛面前放鬆了許多。

“小杜,我今天叫你來,是想向你瞭解一下市委辦餘倩倩,餘副主任的情況,你知道多少就說多少,隨便聊聊。” 高飛心裡總感覺餘倩倩這個女孩朦朧神秘,好似霧裡看花,嗅到芬芳,卻看不真切,她有時知性大方,美麗端莊;有時俏皮可愛,像個活潑任性的小女生;有時豪放不羈,像個叛逆的社會女;有時又哀怨憂鬱,像是寒風中孤獨無助的百合花。她年紀輕輕卻可以身居要職,她明知自己是已婚之人,不知為何卻對自己心存情愫,不依不撓,糾纏著他?她好似一個謎,不,她應該就是一個謎,一個讓高飛不得不要去解開的謎!

杜威原本心裡想高飛應該是和他商討案件的事,想不到是想了解餘倩倩,難道她和這個案子有關係?他不知高飛的想法,毫無思想準備,怔了一會兒說:“高局,我對餘倩倩的情況並不十分清楚,但我也聽到過一些事情,嗯,道聽途說吧,不一定準確。”

“沒關係,聽到什麼就講什麼,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嗯,餘副主任在我們平陽市可是個名人,年紀雖輕,但在工作上有能力,有魄力,做起事來不像個柔弱的女子,但在生活方面有些傳言,官場對於女人來言是個是非之地,餘副主任人長得漂亮,30歲不到,哦,據說只有27歲吧,就當上市委辦副主任,有些風言風語不足為奇,所有的人都會往那方面想,說她是某領導的情人。”

“哦,能具體些嗎?”高飛皺起了眉頭,有人說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一定站著一個默默付出的女人,同理,每一個成功的女人背後也一定有著一個掌握著權利的男人!

“這,這,嗯,高局,我是聽說的,不一定當真啊!”杜威有些吞吞吐吐起來,這種事本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但在高飛面前他又不得不說,只好先申明一下。

高飛笑了起來:“你別緊張,我知道。”

“嗯,據傳言,她的背後是楊.......,市委楊書記,但我可不信啊,多好的一個女孩啊,怎麼可能做楊書記的小三呢?打死我也不信!”

高飛沒有回答,更加擰緊了蹙著的眉頭,其實他心中早已有著答案,現在只不過是求證罷了。

“再說說,餘副主任和黃凱之間有什麼傳言?”,餘倩倩對於黃凱的死亡有種欣喜的快意,雖然只是朋友圈中不經意、不起眼的一句話,但高飛認為並沒有哪麼簡單。

“這個嗎?我是聽說了,這個事應該是真的,餘副主任大學是學音樂的,畢業後考入平陽市文工團,擔任民族唱法的獨唱演員,那時黃凱剛被提拔為副局長,據說在看了市裡組織的一場晚會後,他開始瘋狂追求餘副主任,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但餘副主任不為所動,毫不理會黃凱,氣得黃凱私下大罵說如果有誰敢追餘副主任,就要他死無葬身之地,但後來不知為何,黃凱突然就蔫了,也不糾纏餘副主任了,從此他就絕口不提餘副主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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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飛聽後心裡更加明瞭和肯定了,他完全明白了楊松柏、黃凱、餘倩倩三人間微妙複雜的關係,那麼問題來了,餘倩倩對他的反常舉動是真心還是假意?還是另有所圖?或是楊松柏的“陽謀”?,高飛望著窗外一片蕭瑟的景象,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