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緣思路飄蕩，想到了三十年前的康王。

康王本名秦象，先皇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從小聰慧，不僅文武雙全，而且德才兼備，在一眾皇子中是最出色的。

奈何，他雖是嫡子，卻不是嫡長子，所以皇位和他無緣。

先皇繼位後，冊封幾位弟弟，所以便有了五位塞王領兵坐鎮一方，戍衛疆域。但是最親的弟弟康王，卻沒有成為塞王，而是留在了京都。

按照現在的說法，是康王不戀權勢，自己拒絕的。但是李修緣卻記得非常清楚，當初不讓康王成為塞王，根本就是先皇的意思！

先皇還是很忌憚這個親弟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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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李修緣回憶時，一位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正是康王秦象。

“臣秦象，拜見陛下！陛下萬安！”康王拱手道。

女帝笑道：“皇叔免禮，賜坐。”

李修緣和上官婉兒立即行禮：“下官李修緣（上官婉兒）見過康王爺！”

康王豈會不知李修緣？

他上下打量李修緣，驚訝道：“李老先生，你和三十多年前一模一樣，就像是沒有任何變化，老先生養生的本領真是厲害，可否傳授本王啊？”

“哈哈哈…王爺見笑了，我只是早睡早起、吃好喝好，不把煩惱掛心頭。”李修緣隨口道。

康王感慨道：“說先生六七十歲都相信，根本不像百歲。看來沒有煩惱纏身，的確能延年益壽。待本王了了祈王的事，也能安下心來養生，爭取像李老先生一樣。”

此話一出，女帝便問：“皇叔，你此次入宮，可是關於祈王的事情？他的病情怎麼了？”

康王點了點頭，回道：“的確是關於他的事，經過西域神醫的治療，他的病情好了很多，上午和下午各甦醒一次，雖然不足半個時辰，但較之以前，有了明顯的進步，身體素質也強壯了一些。只是…”

說到這兒，康王欲言又止。

女帝道：“皇叔，這裡沒有外人，而且他是朕的親弟弟，出任何情況，朕都會面對。”

康王道：“只是浩兒的情緒不太好，對陛下有些埋怨。臣擔心隨著治療的深入，他甦醒的時間越來越長，若是心理狀態出現問題，也是一件壞事啊。而且這也是為了社稷著想啊。”

女帝瞬間沉默了。

她自然知道這個親弟弟對自己的埋怨！

因為大周皇位本該是他的，因為他染病昏迷，先皇才把皇位傳位給自己。

所以秦浩怨恨自己，認為是自己搶走了他的皇位。

這也是女帝遲遲不去見秦浩的原因，怕他見到自己，情緒更加不穩，不利於病情的發展。

“皇叔，朕會好好考慮下這件事。”女帝沉默片刻後，鄭重道。

康王點了點頭，而後起身，說道：“好！那臣便不打擾陛下了，臣告退！”

說著，康王又向李修緣打過招呼，隨即出宮去了。

李修緣回禮，目送康王的背影離開養心殿，眼睛微眯。

緊接著，李修緣看向女帝。

這段時間的相處，李修緣也摸清了女帝的性情。

女帝是一個外剛內柔的女子，她不像武則天，執政多年水到渠成做了皇帝，但就算是武則天，也要面臨女子稱帝的各種問題，更何況是秦曌？

秦曌登基，算是趕鴨子上架。

她從未學過為君之道，從未學過帝王之術，但她好學、孜孜不倦，為了不辜負父皇的器重，一天十二個時辰，他可以用十個時辰處理政務。

當面對四面八方而來的壓力時，她用堅硬的外殼包裹柔弱的內心，獨自承擔。

但一個人的承受力是有限的。

上次遇刺的壓力，就擊碎了她身上的堅硬外殼，暴露柔弱的內心，所以面對救命恩人李修緣時，把柔弱表現了出來。

而她的性格，也決定了他對待祈王的方式。

這皇位本該是祈王的，所以李修緣完全相信，一旦祈王痊癒，女帝就會退位讓賢，這是必然。

她不是貪婪的人，並不貪戀皇權。

但她為什麼不告訴祈王這些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祈王的為人！

祈王的惡名聞名天下。

殘暴、好色，一旦繼承皇位，無人壓制他，天下必將無安寧之日。

這就是女帝遲遲猶豫的原因。

而今日康王前來，看似是說明情況，但在李修緣心中，卻覺得是一種鋪墊或者提醒，他在潛移默化告訴女帝，讓她做好讓位的準備。

康王那麼聰明的一個人，豈會不知道女帝的性格呢？

李修緣看著女帝，見她情緒不好，沒有任何安慰，而是說道：“陛下，臣和婉兒出宮了。”

“哦，好。”女帝回過神來，知道李修緣要和婉兒一起去找左都御史楊銳，便點頭道。

上官婉兒想留下來陪女帝，但是看到李修緣的眼色，便乖巧地跟隨李修緣出宮。

出宮後，兩人同乘一座馬車，許褚親自駕車。

李修緣閉目養神，但是上官婉兒卻耐不住性子，連忙問道：“義父，今晚康王入宮，恐怕是祈王的意思！他要奪回自己的皇位，這該如何是好？”

李修緣睜開眼睛，笑道：“那你覺得陛下會把皇位讓給祈王嗎？”

“如果祈王真的痊癒，陛下會!”上官婉兒確通道。

李修緣說道：“是啊，陛下會這麼做！我們雖然和陛下親近，但想要改變陛下的想法，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可能適得其反。”

上官婉兒明白李修緣的意思，如果女帝迷戀皇位、貪戀皇位，那她肯定不會把皇位拱手讓人。

但是恰恰相反，皇位對女帝而言，責任擺在首位，她並不迷戀皇位。

“義父！陛下絕對不能退位！絕對不能讓祈王登基！”誰知突然間，上官婉兒咬著牙，堅定道。

這次輪到李修緣納悶了，上官婉兒也不是貪戀權力的人啊，怎麼會說出這番話？

李修緣便問：“是不是還有老夫不知道的事情？”

上官婉兒就像下定決心似得，說道：“義父，這個秘密只有我和陛下知道，這次，女兒便告訴義父，義父一定要幫陛下啊！”

哎呦，大秘密啊。

自己就喜歡聽這樣的八卦了。

李修緣連忙點頭，正色道：“婉兒放心，為父的嘴非常硬，絕對不會洩露！”

這話可沒說謊，他的嘴是身上第二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