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太要和離
許老頭被官差帶走的第二天,終於回到了家裡。
這一次,他因為調戲民女罪,私闖民宅罪,罪證落實,被當場罰了五兩銀子,由官差轉交給許寶林夫婦,
就連那個被他辱罵的婦人,也要補償給人家一兩銀子,
便宜沒佔著,反倒搭出去六兩銀子,
讓許老頭直接氣得,將許寶山和許寶水暴揍一頓出氣,“好你們這兩個不孝子,在遇到事情的時候,竟然把老爹一個人留在那擋箭,你們倒偷偷的逃回家裡,簡直就是兩個畜生,
我就是生兩顆豆子,也比生你們強,
為何我厚著老臉帶你們去鎮上找三小子,難道你們心裡都沒數?
要不是為了給你們爭取回來一些好處,我至於拉著老臉去三房那嗎?
今日,我就打死你們,我打死你們,打死你們……
早知你們是這般的不孝,我還真不如留下老三,趕走你們兩家,
讓你們身無分文,拖兒帶女的去沿街乞討,
說不定,你們也能像三房似的,突然發大財!”
許寶山一邊用手擋著揮下來的拳頭,一邊不服氣的回懟道,“哎喲!!疼啊,爹!
我們哪有那個本事,您也沒教給我們啊?”
許老頭一聽這話,氣得快要爆炸了,“還在這裡跟我狡辯,那許寶林從小除了幹活就是被你們當奴隸似的使喚,誰教他什麼了??
就說你們兄弟倆是廢物,你們還不承認??
廢物,一對兒廢物!!
就你們這樣遇事就先躲開,不顧爹孃的死活的不孝子,我還能指望你們什麼?
不如直接打死你們算了!
還可以省下很多米糧!”
許寶水都被打的趴在了地上,也不服氣的問道,“好像我們願意當你的兒子似的。你作為我們的父母,給我們什麼了?
還不是花個一文錢都要想幾天??
我們不孝,你們就是稱職的爹孃了嗎??”
許老太自從在鎮上,被許老頭踢了一腳在肚子上之後,回來躺在炕上就一直沒起來過,肚子就跟鑽著筋似的疼,
可她身無分文,根本無法去看郎中,
所以就只能這樣,一直在炕上忍著疼痛,
當初她剛嫁給許老頭的第二天,就被脾氣暴躁,下手沒輕重的許老頭給家暴了一頓,帶著全身的傷,跑回了孃家,
可那個時候,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
就算在婆家被當奴隸使喚,或者直接被打死,也是不能回孃家的,
回孃家的姑娘,會被人嗤笑,挫脊樑骨,簡直沒法活,
無奈,許老太只能忍著全身的疼痛,又回到了許家。
從那時候起,許老太因為經常被夫君打,被許家人欺負,
直到現在,就養成了逆來順受的習慣,
她的肚子疼,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已經成為了她的惡疾,
特別是月事來的時候,更加疼痛難忍,
可即使這樣疼了,許老頭也沒可憐過她一次,照樣讓她把家裡的活都幹完,還得下地侍弄莊稼,
特別是冬天的時候,許老太去冰冷的河水裡洗衣服,凍得雙手都生了瘡,那已經成為了常事。
許老頭打完兩個不孝子,氣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導氣,
他看向一直躺在炕上,疼的直打滾的許老太,冷言問道,“你又是怎麼了?在鎮上你是第一個帶頭跑的,真是長本事了?
有其母必有其子,看看你給我生的好兒子,
還不快點起來做點吃的?
沒見到我都快餓死了嗎??
沒用的老太婆!?”
許老太抬眼看了一眼狠毒無情的老伴兒,這麼多年,他從來就沒把她當過人看,一次都沒有,
她活的,連牲畜都不如。
這樣身心備受折磨的日子,她過夠了!!
她並不是傻,也不是沒有知覺,更加沒對許老頭存過一絲改過的希望,
她只是可憐那從冰天雪地裡撿回來的可憐的三兒,
要是她一開始就和許老頭和離,那三兒的日子就更不會好過,
有她在這個家裡,好歹能給三兒一頓飽飯吃。
現在三兒娶媳婦兒了,也有了自己的小買賣,不愁吃喝了,
許老太覺得自己也算功德圓滿了!
她捂著肚子,艱難的從炕上站了起來,步履蹣跚的走到許老頭面前,
用她那疼的顫抖的聲音,對許老頭說,“我不是天生的任你打罵的奴隸,你好好看我,我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那?
從我嫁給你的那天起,你就從來都沒停過手,
我來月事的時候,懷孕的時候,生產的時候,甚至生產後,你從來都沒關心過我一次,
也從來沒停止過虐待我,打我,
我也有感覺,有知覺,知道什麼是疼痛啊!!
這麼多年過去了,兩個兒子也都娶妻生子,知道我為什麼都忍了嗎?
告訴你,我是在等三兒長大,等他也娶妻生子,離開這個家,那我才放心離去!
現在,我可以和你和離,過點清淨日子了!
你看誰好,就再娶一個吧!
我自問自己福薄,伺候不了你們幾個。”
許久之後,許老頭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那個任打任罵,絕不還手的老伴兒說的話嗎?
這世道是怎麼了?
新娶的兒媳婦一夜之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能帶著三小子在鎮裡開起餐館,
現在就連枕邊人也突然知道反抗了?
真是見了鬼了!
“你有種再跟我說一遍??”
許老太看著自己老伴兒,輕扯嘴角,心如止水的說道,“我要跟你和離!!”
說完,她艱難的朝著大門口走去,
她是想要去找里正幫忙寫份休書,正式和許老頭和離,
什麼顏面不顏面的,
全村誰不知道她在許家過的是什麼暗無天日的生活?
她不想再忍受了,
就算去街上要飯,她也不會再和許老頭過下去。
許老頭幾步竄到許老太面前,伸手“啪”的一聲,就是一個打耳光,
直接把身體本就虛弱的許老太給打暈了過去,
“真是想造反了??你嫁入我許家門,這輩子就是我許家的人,死了也是我許家的鬼,
你想和離就和離??
也不問問我答不答應??
呸!!老不死的東西,長本事了?”
說完,就從許老太的身上邁了過去,回到屋裡休息去了。
任憑許老太一個人,昏死在大門口,
就連大房二房的人,也都膽怯的對她不聞不問!任憑她躺在那冰冷的地面上。
村裡張家二柱去鎮上趕集,順便到朱玉竹的店吃點飯菜,
在看見許寶林的時候,小聲的對他說道,“寶林,咱倆也算從小一起長大的,別怪哥哥我沒告訴你,
你呀,若是有空,還是趁早回去許家把你娘接出來吧,
若是遲了,也不知你還能不能再見到她。”
許寶林疑惑的看著二柱問,“二柱哥,你這話是何意?”
“何意?”二柱嘆息道,“按理說,這話不該我一個外人說,可是小的時候,你娘對我也挺好的,
還偷偷的給過我一個雞蛋吃,
如今看著她現在這麼慘,我也真是於心不忍啊!”
許寶林有些著急,“二柱哥,你就直接說吧,我娘她到底怎麼了?”
二柱又嘆了口氣,周圍看了看,沒有認識人,
然後趴在許寶林耳邊小聲的說道,“你娘因為要和你爹和離,你爹不同意,現在快被你爹打死了!”
“什麼???”許寶林瞪大雙眼,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沒錯,這些年,他也常看見娘被爹往死裡打,
無錯書吧可是娘都堅強的挺過來了,
小小年紀的他還曾對娘說過,“娘,你再忍忍,等兒子長大,娶媳婦兒了,就把你帶走和兒子一起過日子,
兒子會保護你,孝順你,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年輕的許老太笑著把許寶林抱在懷裡,親暱的說道,“好,等孃的三兒長大了,娶媳婦兒了,娘就和三兒走,跟著我們三兒,過好日子去!呵呵呵。”
想到這裡,許寶林的眼圈兒泛紅,
他沒想到,爹會對娘這般狠毒無情,完全不顧多年的夫妻情分。
在後廚裡剛剛忙完的朱玉竹,在看見許寶林的神態後,擔心的走了出來,
現在是下午,剛過了午時的伙食點兒,店裡也沒幾個人,朱玉竹才有空出來歇息一會兒,
她摘下圍裙,坐在許寶林的身邊問道,“相公,發生什麼事了?看你,眼睛都紅了。”
二柱很有分寸,站起身,付了飯錢就離開了。
看起來,二柱的臉色也不太好,這就更讓朱玉竹擔心和懷疑。
許寶林對朱玉竹說,“剛才走的是和我從小長到大的二柱哥,他告訴我,娘要和爹和離,可爹不同意,要把娘打死了。”
朱玉竹暴起,“什麼??就算他們是夫妻,也沒理由打死娘啊?”
說著,她就站起身,對店裡的幾個顧客抱歉的說道,“對不起啊,我們夫妻臨時有點急事,要出去一會兒,
只好讓大家先離開了,
這頓飯錢我就不收了,對不起啊,歡迎下次再來!”
那些顧客也都是店裡的老顧客,當然都理解,
“好,那老闆娘先去忙,我們明日再過來吃飯。”
“是啊,誰家還沒個急事,放心吧老闆娘,我們都理解啊!”
“對,說的對,老闆娘快去忙吧,我們明日再過來。”
……
朱玉竹把人送出門外,嘴裡不停的說著謝謝,
然後將門關上,走回到後廚,對那幾名幫工說道,“今天你們提前回去休息吧,工錢正常!明日早點過來!”
一聽可以早點休工,那幾個幫工也樂得頭銜,紛紛摘下圍裙回去了。
朱玉竹這才走到一臉感激的許寶林面前,說道,“走,老公,我陪你回去接咱娘回來!”
走之前,還特意去樓上,匆忙的寫了兩張和離書,揣在了胸前,這才下樓。
許寶林本想和娘子商量接娘過來同住,
沒想到,娘子比他想象的還要開明,
於是,倆人即刻動身,趕往村子。
當朱玉竹和許寶林到達許家門口的時候,門口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裡邊更是哭鬧聲,慘叫聲不斷,
“你憑什麼不和我和離?憑什麼不讓我走?
這麼多年,你還沒打夠嗎??
我身上的那些傷疤,哪個不是被你打出來的??
到現在,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嗚嗚……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肯放過我,讓我走吧,我真的受夠了!!天啊!誰來幫幫我啊!嗚嗚嗚……”
“你想走就走?拿我們許家當什麼地方了?
既然你嫁進了許家,沒有我的同意,你這輩子就別想走,
要死,你也給我死在許家當花肥,
哼!!”
“許老頭,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你們把我請過來,不就是讓我給你們個公正嗎?
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
可這麼多年在村裡,誰不瞭解你家的事兒?
你先是逼走了三房,
現在,又逼著你的枕邊人都想離開你,
你還不快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嗎?
若是能知錯就改,我倒是可以幫你和許老太說和說和……”
“不麻煩里正叔說和了!”
朱玉竹和許寶林並肩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許家人在看見他們二人之後,全都攥著拳頭湊了上來,
許寶山怒目圓瞪的看著他們冷言問道,“你們兩個東西怎麼回來了?是回來看我們許家的笑話嗎?”
許寶水也接著說道,“還是說,你們賺了很多銀子,是回來貼補我們生活的??”
朱玉竹被氣笑的回著,“你們倆個還真不是個東西,話不會說,缺乏家教也就算了,還整日不務正業的做白日夢,
嘖嘖~~
真不知道,你們的下場會是多麼讓人解氣的一幕啊!!”
許寶水撓撓頭,反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誰不會說話了?誰缺乏什麼教了?”
朱玉竹懶得和他掰扯,直接拉著許寶林朝著躺在地上,一晚上瘦了好幾圈兒的許老太面前,
許寶林剛想去扶許老太,直接被許老頭給攔住,問道,“你算什麼東西?回來不說先和我打聲招呼,就來扶她這個沒用的東西?”
許寶林把牙齒咬得咔咔直響,不顧許老頭的攔阻,還是從地上扶起了凍了一個晚上,腿都凍木的許老太,“對不起,娘,孩兒來晚了,讓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