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完卡，又將維修廠的位置發給銷售顧問李明，王明亮便轉身離開了4S店，前往另一個朋友醫藥公司。好在來4S店的路上，已經跟對方聯絡過，否則這個點再去，恐怕朋友早去聚會了。至於4S店能夠按時將車送到維修廠，王明亮並不擔心，別看此刻錢已經出現在4S店的賬戶上，但按照銀行規定，這種大額匯款可以在24小時之內撤回，如果不能按時送達，只需一個電話即可。

原本十分鐘的路程，因為晚高峰的原因，整整半個小時才到。看著坐在茶桌前，有些無精打采一邊玩弄著手機，一邊擺動著茶具的朋友吳浩，王明亮面露抱歉之色。

“耗子！實在抱歉！”

嚴格意義上說，吳浩也是供貨商，而且是在王明亮管物資採購認識的。但有句話說，人靠緣分，別看之前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合作兩次以後便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吳浩“唰”的一下站起身。“亮哥！你終於來了，我都瞌睡了！”

“你小子！”王明亮毫不客氣的找位置坐下，“急事，需要一批藥品和醫療器械。”

“什麼種類的？”吳浩喜笑顏開道。“要多少？什麼時候要？”

藥品、醫療器械的利潤有多高？這麼說吧，能跟雙獅踏地球相提並論，一般利潤是300%，最高利潤可達數十倍。曾經有一款醫美產品，出廠價不過52元，售價則高達2000元，縱然這樣，市場仍是供不應求。短短三年就讓一家小型家庭作坊，變成一家價值數百億的上市公司，直到上市後，眾人才透過財報瞭解到其恐怖的利潤值。在國家干預之下，售價才降到150元左右。

王明亮心中略微盤算了一下。“什麼都要，但抗生素要的比較多，如果能買來盤尼西林、阿司匹林的生產線，就少買點抗生素。再採購一部分心血管和身體健康檢測裝置，不需要最新一代。總採購金額在四千萬左右。不過，這次要的比較急，需要十天左右送到指定地方。另外，結賬週期比較長，大約需要半年，而且有退貨的可能。”

作為一名老採購員，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在什麼地方。就像剛剛提出的要求，如果換做其他人，定然會被供應商認為對方是在空手套白狼，可在自己這裡不會引起任何懷疑。也可能有人說，做生意的都很聰明，就這麼任由自己忽悠？就這麼不假思索扔進去幾千萬？難道他們不會去問其他人？甚至比自己更級別高的人？答案是。有可能，但絕大數都不會，尤其是跟了數年之久的。

各行各業都有規矩，只有懂規矩、守規矩的，才會在一個行業活得久。如果他去聯絡其他人，那就破壞了規矩，就會被無情的踢出圈子。況且，很多計劃等批下來的時候，實際上早就幹完了，這點從上到下都很清楚。另外在外人看來，像吳浩、劉福生這種成功的企業家是遙不可及、令人羨慕的存在，可在王明亮面前，不過是一個任人驅使的馬前卒。

有句話足以形容很多生意人的現狀。如果有數百萬，這錢是你的；可如果有千萬以上，這錢有可能是你的；如果有上億資產，這錢就不是你的了……

吳浩頓時皺起了眉頭。“這……很難！”

王明浩點點頭。“所以，我說不要新一代的，可以要庫存裝置。”

都是聰明人，不用解釋都知道難點在什麼地方。像醫療裝置這種東西，如果沒有接到訂單，廠商通常情況下是不會生產的。尤其是現如今，醫療裝置日異月新，加之單價比較貴，只要壓上幾臺，就足夠讓一家企業舉步維艱了。

“我盡力吧。藥品也要退？”吳浩試探的說道。

王明亮瞥了一眼吳浩，想了想，然後用力點點頭。“這次是以防萬一，暫時沒下計劃。”

如果換做其他人，王明亮不會說這句話，因為此話一出，很多供應商都會選擇拖字訣，等到不得不辦時，再看時機是否成熟，從而選擇是否去辦或不幹，以此避免出現兩難的境地。雖說這樣做會得罪眼前的財神爺，但總比數千萬的貨砸在自己手中強，畢竟錢放在兜裡才是最安全的。

對於吳浩，王明亮不想坑他，畢竟除了合作關係還有兄弟之情。這些年沒少幫自己辦事，而且很懂規矩，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該知道什麼不該知道什麼。但找他，是為能辦成這件事。

“出什麼事了？”吳浩驚訝道。

要想讓別人盡心盡力去辦，就必須說些實話。從選擇吳浩時，心中已經決定將心中懷疑全盤托出。“你不覺得今年有些奇怪嗎？現在都12月份了，你我白天還穿短袖。”

吳浩迅速拿起手機掃了一眼。“前幾天不是出來解釋了？說是遇到了什麼天氣才導致的。”

王明亮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新聞是不是很短？”

新聞越短，事情越大；字數越少，情況越緊。這句話用在華國新聞報道上，是在合適不過了。像上次出現情況，一開始只出現在地方衛視新聞播報上，又過了半個月，才在國家電視臺上出現一條不足5秒的報道。國家選擇這樣做，也是無奈之舉，畢竟國土遼闊，事務眾多，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同時保持嚴肅性和控制輿論，如果類似事件都詳細報道，定會引起恐慌，不利於穩定。

吳浩長出一口氣。“我知道了！”

“第一個位置，你去這裡一趟，看裡邊缺什麼，都配齊。”王明亮邊說邊透過聊天軟體給吳浩上發了兩個位置，然後從兜裡拿出一張紙放在桌子上。“年底最後一批採購出來了，這是清單，準備齊全後，全部送到第二個位置，也是十天之內送到，有問題沒？”

“哥，這個？”吳浩急忙收起那張紙，嘿嘿笑道。

王明浩沒好氣道：“計劃已經下達，錢款必須在今年年底之前結算。我再提醒一句，第一件事，能壓款就幹，不能就算了。至於裝置，庫存沒有，淘汰下來也行。藥品，臨期也行。”

吳浩長出一口氣，王明浩最後這兩句話，將難度降低了十倍有餘。臨期藥品本來就不值錢，萬一賣不出去，有門道的折價回退給廠家，沒門道的只能扔掉，有些甚至按照國家規定，還要花錢找專業公司進行處理。至於淘汰下來的裝置，更是不值錢，大多數都會被堆積在倉庫內。

“十天之後，我把所有東西都送去。”

“恩！”王明浩說完便站起身，“我還有事，巡視組也在，回頭再一起吃飯。”

從吳浩公司出來，王明浩開車回家，到家才發現媳婦不在家，拿出手機看，發現半個小時前曾打來一通電話。本想回撥過去，想了想又放下。不用思考都能想到，此刻回撥過去定然吵架。想到這裡，便停好車，拿起充電器和手機朝父母家走去。

從自己住的小區到父母家，只需穿過一個小區。當初將房子買在這裡，就是想離父母近點。可這一舉動，讓媳婦生氣不已，用她的話說，為什麼不買到她爸媽所在的小區。

一開始，面對媳婦的指責，王明亮沒說什麼，同為獨生子女，都需要孝敬父母，離得近自然方便點。況且，生活本質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以及各種瑣事，如果事事都論對錯，必然過不下去，自己已經佔了實際便宜，就沒必要進行口舌之爭。當然，也有人覺得自己花錢買房，又沒讓媳婦掏一分錢，憑啥任由她嘰嘰歪歪。

然而，本以為隨著時間推移，這件事就會慢慢放下，誰曾想慢慢有些變本加厲。不僅這件事不滿意，其他事情也開始不滿意，尤其天天聽她說，千萬才起步，億萬才是富，生孩子也養不起的言論後，本來心靜如水的王明亮有些坐不住了，甚至心中泛起了離婚的念頭。可這話不敢說，如果說出來，爸媽那關能否透過還是個問號。

一進門，王明亮就見父母坐在沙發上，母親不停揉著眼睛。見狀，急忙走上前。母親眼睛紅彤彤的，彷彿剛哭過一樣。而父親則不停抽著煙，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看樣子，不像兩人吵架。

“你吃飯沒？我去給你做點！”母親見王明亮突然回來，急忙站起身笑道。

“媽，你怎麼了？”王明亮拉著母親的手再次坐下，盯著那雙紅彤彤的眼睛。

“沒事，剛才眼內進了點沙子，讓你爸給我拿眼藥水，他就是不去。我去給你做飯！”

“不用，媽！”王明亮搖搖頭，然後轉頭看向父親。

讓自己意外的是，父親竟然點點頭。“我說抽完這根菸，你媽有些不樂意。”

父母這爛到家的演技，隨便找個人都能看出，但此刻也不敢深追，而且只要不是父母之間的矛盾就行。扭頭看向桌上還亮著屏的手機，上面顯示著通話記錄，當看到最新名字時，瞳孔不由微微緊鎖，心中不由升起一絲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