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裴年一隻腳踏進家門,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常年灰的看不出顏色的窗簾被洗的乾乾淨淨,整間房子佈局翻天覆地的變化,桌上擺著新鮮的花,入目的溫馨與整潔。
地拖的鋥亮,沙發下面多了塊地毯。
無錯書吧是許荔枝在集市上低價淘的,好讓小茉莉冬天也可以在地上爬著玩兒。
家終於有了家的樣子。
陳子齊洗完手出來,驚訝發現陳裴年回家了。
“爸!”
一個箭步衝到他面前,想抱爸爸的衝動硬生生止住了,陳裴年抬手摸摸他腦袋,“今天在學校怎麼樣?”
陳子齊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爸竟然主動問他的事兒?
“嗯好!”陳子齊重重頷首。
廚房裡的許荔枝聽到動靜扭頭,一隻手伸了過來,接走她手裡的盤子。
許荔枝看到陳裴年的眼神略顯詫異,而後定定點頭,“回來了。”
“聽你的,回來陪陪孩子。”
許荔枝笑得欣慰,“我們之間的約定還記得吧?”
她指的是教育孩子的事。
陳裴年點頭。
飯桌上,陳裴年話很少,陳子齊也懼怕父親的威嚴,悶頭吃飯。
吃完飯後陳子齊主動要收拾洗碗,被許荔枝拒絕了,“我自己來吧。”
陳裴年本來想挑擔子的,但飯前許荔枝已經給他眼神示意過了,這會坐在沙發上抱著小茉莉一聲不吭。
陳子齊覺得今天的許荔枝非常不對勁。
不僅完全拒絕了自己的幫忙,還幫他放好洗澡水,連衣服都給他找好了。
他戰戰兢兢洗完澡出來,許荔枝已經帶小茉莉睡覺了。
晚上農村經常停電,桌上的蠟燭晃了晃。
等奶糰子睡熟了,許荔枝替她蓋好被子出來,陳子齊抱著寫完的作業本站在走廊,手裡的小蠟燭發出微光。
“作業寫完了?”
她每天都會檢查陳子齊的作業,這孩子很聰明,不用輔導就能拿滿分。
陳子齊習慣性遞了過去,這一次,許荔枝接過掃了眼就還給他,“好,早點睡吧。”
她客氣的讓陳子齊生出一種不安,趕緊叫住她,“許荔枝——姐姐!”
黑暗中許荔枝笑了,待回眸滿臉茫然看著他。
“你,你是不是要走了?”
許荔枝猶豫不定,然後說了句惆悵,“或許吧。”
“我留在這裡只會給你們家惹麻煩。”
“我爸說的嗎!?”
許荔枝一愣。
“我找我爸說說!”陳子齊眉頭緊皺,全都勸不住。
許荔枝要是走了,那個王清清不就又回來了嗎?
她做飯難吃,又懶又愛欺負自己跟妹妹,這麼一對比,許荔枝簡直是他親媽!不,比親爸還要親!
“嗚嗚嗚——爸你壞!”
樓下傳來陳子齊的哭聲,許荔枝:“??”
她親眼看他被王清清打罵時連眼都不眨一下,居然哭了?
陳裴年不會哄孩子,投過來的求助眼神比兒子泛著晶瑩的眸還明亮,許荔枝步下最後一階臺階。
陳子齊迅速扭過頭去,倔強的不肯在她面前示弱。
氣氛就這麼尷尬了會,陳裴年才不容置疑道:“時間差不多了,上床休息。”
“爸——”
陳子齊還想說什麼,但礙於父親的威嚴,他只能上樓。
“你跟小齊太生疏了,我以為你們父子能多聊會,趁機增進感情。”許荔枝道。
陳裴年眼神回憶起,“他很小的時候我就抱養了他,但實際相處的時間並不長。”
許荔枝理解。
“他從小到大都很懂事,在我面前哭鬧還是頭一回。”陳裴年眼神微微波動。
她才來幾天就把家裡打掃的井井有條,兩個孩子教育的乾淨乖巧,著實令陳裴年意想不到。
“謝謝你肯信任我。”兩人沉默許久,許荔枝倏然道。
陳裴年坐姿筆直,到了唇邊的杯子放了下來,黑眸堅定,“應該的,你做的很好,王家的事你確定不用我嗎?”
許荔枝從他眼裡看出了擔憂。
她搖搖頭。
他要在村子裡長久待下去,得罪人不好。
陳裴年見狀便叮囑了幾句,餘光瞥到門口的活,許荔枝忙道:“不用,明天我再做一天就完成了。”
“手怎麼了?”
搖曳的燭火,如鷹般銳利的眼捕捉到她手上交錯的刮痕。
許荔枝無所謂的掃了兩眼,“沒事,被竹子劃了幾下。”
他起身,許荔枝仰頭問他,“明天還要送午飯嗎?”
“只有明天?”陳裴年聞言輕輕挑眉,那抹不真切的笑意讓許荔枝失神,又一激靈,“行啊。”
“以後晚飯我都會回家吃。”
“那早飯——”
“不用,熱個豆漿,搭別人個包子就行。”
豆腐廠起早貪黑,入秋後天亮的越來越晚,他怕許荔枝走夜路不安全。
“那怎麼行?要不你等我會兒,我給你做,很快。”
他乾的都是力氣活不容易。
陳裴年一個沒攔住,許荔枝就一頭扎進廚房了。
這姑娘憨的只拿了一盞燭火。
許荔枝踮起腳拿麵粉,頭頂壓下一道陰影,兩人氣息貼的很近,她呆呆看著他,陳裴年低頭,耳根發燙,“我進來幫你點兩根蠟燭。”
“哦,你能幫我把酵母也拿下來嗎?”
“好。”
許荔枝挽起袖子忙活做包子,陳裴年面無表情搶了和麵的活兒,她只好做不沾手的發糕。
化好的紅糖加雞蛋酵母攪勻,倒入麵粉攪成糊狀等待發酵,一會放點紅棗上鍋蒸就行。
此時陳裴年剁的肉餡也好了。
“不錯嘛。”她誇了聲,拿個盆裝好加入調料。
陳裴年擀皮的手藝也不錯,許荔枝驚訝,“沒想到你居然還會這些。”
他頷首,“在單位跟人學的。”
“哦。”
空氣中又持續沉寂。
“他們都知道你做飯很好吃。”
許荔枝剛好捏完個漂亮的花邊,抬首,“老村長說的?”
“我。”
她眨眨眼,實在很難相信他是怎麼到處傳宣的?
陳裴年彎腰生火,以此來掩飾微燙的下顎骨,以及嘴角淺笑,“他們起鬨要嚐嚐,我拗不過就分給他們一點。”
那場面就差打起來了。
還好是鋁飯盒,摔不碎。
“有這麼好吃嗎?”許荔枝輕笑出聲,心裡滿滿成就感,“那我多蒸點,你帶過去分給他們嚐嚐。”
晚上九點,許荔枝坐在沙發上打瞌睡,不遠處的陳裴年不禁放輕了手裡的活兒,圍欄成品初具雛形。
粗糲的指腹撫摸著細節紋路,被打磨的一點都不刺,怪不得她手上這麼多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