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時趕來的謝驚杭扶著老管家,語氣十分失望:“你祖父給你取字三思,看來你是半點沒懂。”
毫不留情面的斥責和手腳的疼痛,終於讓言霆深清醒過來。
他看著謝驚杭暗含不滿的眼神,不敢再做什麼,老老實實低頭和老管家認錯。
然後才有些不忿道:“表叔,不是我衝動,實在是有人仗著您不知道,欺人太甚。”
他到現在還以為,讓他來海暉樓是虞晚的主意。
言語間不乏告狀的意思。
謝驚杭語氣淡淡:“在謝家,還能有你言家少爺被欺負的時候,真是稀奇。”
這話是明擺著陰陽怪氣了。
若是放在言霆深冷靜的時候,他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奈何此時,他情緒正上頭呢。
一聽這話,單純以為是謝驚杭要給自己做主了。
立刻就指著老管家控訴道:“表叔儘管去問老管家,看看是誰讓他把我安排到這裡來的,我還就不信了,是不是大表嬸不管事了,還是因為姑奶奶沒了……”
他控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謝驚杭兩個字打斷。
“慎言!”
言霆深被他這冷冷兩個字驚了一跳,隨即就想到自己剛才的話裡提到了誰。
方才有些後怕地看了眼遠處主宅的燈光。
嘴唇囁嚅了幾下,又說不出道歉。
“我……”
謝驚杭的眼神有點冷:“如果你說的是這件事,那是我安排的。”
言霆深瞬間睜大了眼睛:“怎麼可……”
“你二表嬸心情不太好,你是晚輩,明知這點,有點孝心,以後就少在她面前晃悠。”
謝驚杭難得說了一句長句。
卻讓言霆深險些被口水嗆到。
“咳、咳,什麼長輩,她……”
言霆深想說,虞晚算什麼長輩。
但話還沒說完,就後知後覺想到,從名分上來說,她的確是自己的長輩沒錯。
他有些訕訕,心裡又有些古怪。
就像是某一種自己過往不屑一顧的東西,如今自己反而需要小心對待的荒謬感。
眼看著他想明白了,謝驚杭才點了點頭:“把東西放下就回去吧,家裡人多就不留你了。”
什麼家裡人多!!!
別以為言霆深不知道,謝家如今不就只有五個主子。
謝紀安都還在學校沒回來呢。
更何況,就算是謝紀安回來了,這謝家老宅也多的是客房可以讓他休息!
言霆深都忍不住暗自腹誹。
沒看出來這個年少時就被十方寺收為俗家弟子的二表叔,竟然還是個戀愛腦。
想到戀愛腦三個字和一貫清心寡慾的二表叔放在一起,言霆深都覺得違和荒謬。
一直到把東西放下,自己在傭人的指引下,出了老宅大門。
言霆深才眼神複雜地回過頭,看了眼夜幕下更加恢弘的謝家老宅。
從門口看過去,能從影影綽綽的草木縫隙中,看到了主宅的燈光。
言霆深恍惚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但想了想,卻又想不到自己能失去什麼。
難不成是虞晚?
他果斷搖了搖頭,嗤笑了一聲,怎麼可能,一個女人而已。
至於謝家,那更加不可能。
海市誰不知道,言謝兩家作為姻親,幾十年來合作良好。
他將心底那點細微的不安,歸咎於自己手腳的疼痛。
心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不就是推了一個管家麼,二表叔還真對他動手。
他回頭,大步向外走去。
海暉樓發生的短暫衝突,虞晚並不知道。
她只是微微有點詫異謝驚杭的一去不回。
只是去見一下言霆深而已,怎麼直接就走了半個多小時,都沒回來。
她甚至還小小懷疑了一下,難不成是自己剛才的態度真的太傷人心了?
傷人到謝驚杭直接找了個地方躲著哭去了?
好在,她這樣的困惑僅僅存在了很短的時間。
就馬上在按摩浴缸的撫慰下,迅速放下。
她長長撥出一口氣,在浴缸裡愜意地騰挪了一下四肢,鼻間是白雅茹提供的精油獨有的香味。
東奔西跑了一天,有些痠痛的身體肌肉都彷彿在這樣的撫慰中,完全放鬆下來。
足足在浴缸裡泡了半個小時,泡到面板都起皺了。
她才終於戀戀不捨地起來。
剛裹上浴巾,就聽門被敲響。
她懶洋洋開門,正對上了門外男人驚愕的眼神。
謝驚杭的耳根都紅了:“不好意思,我來的不是時候,你先換衣服。”
說罷,就要轉身,給虞晚關門換衣服的時間。
哪知,虞晚直接擺擺手。
“又沒光著,有什麼事兒直接說吧。”
拜託,誰泡完澡,還想穿上嚴實的睡衣,像開會一樣聽他說事。
還不趕緊說完了來意。
她想快點撲到軟乎乎的床上,裹上絲綢的被子,在被窩裡去見周公。
沒準,還能交流一下算命卜卦呢!
她這般灑脫,確實出於謝驚杭的意料之內。
他甚至有些意外。
畢竟,現在的虞晚和過去的顧晚,行為處事的方法原則上,的確有很大不同。
但要說不是一個人,又不像。
畢竟很多習慣,還是一模一樣。
比如,她周身縈繞著的白麝香的香味。
謝驚杭印象很深刻,因為在那一晚,他的鼻間就一直縈繞著同樣的香味。
想到那一晚,他脖頸更紅。
想到自己在心裡冒犯了虞晚,又升起一點愧疚來。
清了清嗓子,他拿出一個小小的檔案冊,遞給了虞晚。
虞晚不明所以,接過來一開啟。
直接就震驚住了。
她看了眼謝驚杭,又低頭翻看了一下檔案冊裡的各種檔案。
“你幹嘛把這些都轉給我?你命不久矣了??”
檔案冊裡,滿滿當當一疊資產轉移的協議。
從房車店鋪到債券股票,一應俱全。
哪怕虞晚對這些資產沒有太多概念,也知道,這裡面隨便一個檔案拿出來,都足夠很多人奮鬥一輩子的。
而現在,這個檔案冊裡,是厚厚一沓。
謝驚杭語氣非常淡定,眼睛看著虞晚的眼睛,要不是脖頸還有點紅暈,還真要以為他半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這些東西我在領證那一晚就準備好了,只是那天你情緒太差,拒絕了這些。我只是想,也許你現在會接受這些。”
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