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啊……”
呂安嘴上說著沒有,眼神卻不自覺遊移。
虞晚沒浪費時間:“你老婆是不是孕晚期了?”
她低頭看了眼時間:“你老婆現在情況不太好,你要是現在開車回去,還能趕上送她去醫院。”
她就這麼輕飄飄幾句話,換做常人根本不會相信。
呂安定定看了她一眼,側過身就往家裡打電話。
往日總是很快接通的電話,這次嘟嘟嘟響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人接。
呂安臉一下白了,著急忙慌就要走。
虞晚叫住他:“你把車開過去。”
呂安還猶豫呢:“那虞小姐你呢?”
虞晚:“我不會自己打車麼?你再磨磨蹭蹭,你老婆就沒救了。”
她都這麼說了,呂安一咬牙一跺腳:“成!謝謝虞小姐!”
開車走之前,還不忘從皮夾裡抽出一百塊錢來遞給虞晚充當她打車的車費。
虞晚甩了甩那張百元鈔票。
真是半點不肯佔別人便宜。
也不知道買通這樣一個人,那位艾經紀到底給了多少好處。
多想無益。
虞晚會這麼做,也不是自己有多聖母,純粹是不想看到那位無辜的孕婦出事罷了。
一個呂安,以後多的是機會把他給弄走。
同一時間,計程車司機張大江一邊看著手機頁面上,虞晚發在微博上的那張臨時身份證下的辦證派出所地址,一邊開著車。
在快要拐彎的時候,迎面突地駛來一輛黑色suv。
車速飛快。
要不是張大江是個老司機,還真要被嚇一跳。
看著後視鏡裡那輛車跟被誰追著屁股趕似的,車後邊揚起一陣灰塵,讓幾十年老司機張大江看得都心驚肉跳。
“誰啊,這麼開車。”
也只嘀咕了這一句,趕緊又張望了一下週圍,確認地址不錯,僵直的背脊才終於放鬆了一些。
不過兩三分鐘,等在派出所門口陰涼處正打算打車的虞晚面前,一輛計程車穩穩停下。
“虞小姐!是我啊!你還記得我不?”
等上了車,張大江才後怕地說起他主動找來的原因。
張大江是個東北人,說話腔調本來就有意思,更別說他這次說的還是他最最關心的閨女身上發生的事情,還那麼神奇。
“……現在佳佳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醫生說再休養一下沒事就可以出院了。”
他語氣抑揚頓挫,可能是因為閨女情況好轉,情緒十分高漲。
虞晚卻被一個時間吸引了注意力。
五六天前昏迷?
好熟悉的時間。
對了!
虞晚突地靈光一閃,安瑜也是六天前出的事。
這是巧合嗎?
“張叔,你女兒昏迷前是去了哪裡嗎?”
虞晚這一問,張大江立刻就想起來:“那天她出門說是去找她同學,一個叫江茵的……”
話還沒說完呢,虞晚手機掛墜就閃了閃。
被她封在掛墜裡一晚上的安瑜艱難冒頭出來:“江茵?張佳佳?那不是我學生嘛!!”
“不可能!我閨女沒學過琵琶!”
張大江一聽安瑜的話,立馬就擺擺手反駁。
他歷數自己閨女多麼聽話懂事,除了讀書以外,就喜歡折騰什麼福袋,對父母更是沒有任何秘密。
一來不可能有錢去報安瑜那個琵琶興趣班,二來就算是報了,他們夫妻也不可能不知道。
張大江這麼堅定,安瑜原本還只是聽到熟悉的名字,憋不住隨口一說,如今倒是反骨上頭了。
“就是我學生!我還記得張佳佳這個同學的琵琶學得很好呢!本來我還打算帶她去音樂學院考級呢!”
一人一鬼還就這麼在車裡“吵”起來了,一個歷數自己閨女從小就沒有特別的興趣愛好,以前問她要不要去學點什麼,她都不樂意的,一個則歷數自己那個學生張佳佳的長相性格,以及學習琵琶多麼優秀云云。
虞晚原本沒太當回事,甚至聽著一個東北人和一個南方人吵架,還挺有意思的,直到她一晃眼看到了車裡後視鏡上掛著的福袋。
說是福袋,不如說是個護身符,紅色錦緞上面繡了各色福字。
“張叔,這福袋是你說的你女兒做的嗎?”
張大江前腳還在和安瑜掰扯後,後腳就笑道:“對,她就喜歡做這種手工藝品。”
虞晚:“取下來吧。”
“怎、怎麼了?”張大江猛踩剎車,臉色發白。
虞晚看著已經被取下來的護身符微微皺眉。
這個護身符製作很精美,上面繡的福字看得出來是手工繡的。
看起來沒什麼問題,除了護身符的頂部是開口設計,想來最開始這麼做,是為了往裡面塞各種香片。
在實用層面是方便了,但在玄學層面,卻有個隱患。
護身符原本的作用是將祈福的符紙放進去,後來演變成直接將辟邪祈福的咒語繡在護身符上。
不管如何演變,製作的時候一般都是四周鎖邊,防止福氣外洩。
但就虞晚所知,這種不鎖邊的護身符和福袋也常見的很。
偏偏就眼前這個,渾身上下泛著一股淡淡的陰氣。
目前不知緣由,但為了防止出事,虞晚還是給張大江解釋:
“就像是紅包,正常用完的紅包不管是扔了還是放著都可以,但從玄學角度,用過一次的紅包最好就扔了,不然空紅包就可能源源不斷吸取屋內的財氣。”
這個描述實在是簡單直白。
張大江一下就明白了,連帶著那個取下來的護身符也不敢要了。
“那、那我女兒……”
他的擔憂虞晚明白。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跟前,虞晚沒道理不去看看。
哪怕不是為了什麼好心,僅僅只是滿足她的好奇心。
虞晚的確很好奇,為什麼一個靈氣稀薄到根本支撐不起一個人正常人修煉的世界,卻會接連出現靈異事件。
“等我辦完事,下午我去一趟醫院看看。”
張大江喜的連忙點頭,連安瑜冒頭說要去醫院看看,他閨女到底是不是他學生的時候,他都沒顧得上和人吵架。
計程車很快就停在尚安酒店門口。
虞晚剛開了車門。
張大江就看著車後撲來的黑影驚呼失聲:“小心後……”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那黑影就跟腳底下打滑似的,只聽得“砰”的一聲,重重砸在了車身上,然後又跟那破布娃娃似的,滾到地上,發出一聲聲哎喲哎喲的痛呼聲。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看清。
原來黑影是一個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穿著精緻的女人。
只是,不管再如何精緻,先是在車身上猛撞了一下,又往後摔了一下,一頭長髮亂糟糟地蓋在臉上,此時也好看不到哪裡去了。
張大江被這神奇的發展嚇了一跳,剛想下車扶人呢。
虞晚就故作驚訝地開口:“哎呀,艾經紀,你怎麼在地上?”
艾詩琪躺在地上,尾椎骨的刺痛讓她一陣齜牙咧嘴,又牽扯到鼻子上的撞傷,疼的渾身冒冷汗。
“還不快扶我起來!!”
虞晚涼涼開口:“我可不敢動你,大白天平底走路你都能撞車上,誰知道你骨頭有沒有受傷能不能隨便動。”
這話一出,原本想上前來攙扶的酒店員工都停住了。
是啊,誰知道這是什麼神經,骨頭上的毛病。
他們不懂,一動她,萬一讓病情加劇了,怎麼辦?更嚴重一點,賴上酒店也就算了,賴上自己,他們這種打工人可怎麼辦?
虞晚很是認真:“我剛剛已經給你叫了救護車,你感不感動?”
僵在地上的艾詩琪:不敢動,不敢動。
她看著穿著一身簡單白裙,反而更加清豔的虞晚,再看看滿身狼狽的自己,眼底滿是嫉恨。
不過很快,她就想起了原本的計劃。
顧不得罵人,臉上飛快掛起笑容:“我自己在這裡等救護車就好,你快上樓去,1203,別讓李總等急了。”
她自以為態度很好,但虞晚卻從她眼裡看到了無邊的惡意。
骨子裡的冒險精神蠢蠢欲動,她微微矮下身:“好的,我這就上去了,希望艾經紀……”
她頓住,眼神直視艾詩琪的眼睛,裡面似笑非笑,帶著一種非人的機制的冰冷,讓艾詩瞬間渾身一噤,後背一陣發寒,彷彿是被什麼可怕至極的東西給盯著一般,整個人不敢動彈。
虞晚輕笑了笑:“以後可得好好的呀。”
說完,手指像是撣塵一般,在艾詩琪的肩膀上掃了掃。
然後直起身,哼著歌,往酒店裡走去。
眼看著自己一向看不順眼的虞晚按照計劃上樓,艾詩琪才終於回過神來,想到樓上李總的話,艾詩琪終於忍不住,連剛才一瞬間的恐懼都忘記了,她低低地笑了出來,眼中陰毒。
“你活該啊,過了今晚,嗬嗬嗬……”
原本想要上來扶一把的酒店工作人員腳步瞬間停駐,眼神驚恐地看著坐在地上,頭髮蒙了一臉,還發出奇怪笑聲的女人。
媽媽救我!這裡有個怪人!
虞晚不知道樓下發生的事情。
她一路循著房間號,很快就找到了1203號房。
房門虛掩著。
她沒有進去,只站在門口,確保走廊的監控能拍到她。
房內黑成一片,隱約有沉重的呼吸聲。
她捏了捏鼻子,很是嫌棄這房裡的一股菸酒混合著濃郁香薰的油膩味道。
就在此時,只聽得一聲“啪”,屋內登時一片大亮。
一張粉紅色的大床赫然立在房間中心。
在床前的椅子上,一個又禿又肥的男人翹著二郎腿,手指尖夾著一根雪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開口就是:“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