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圍觀的人都站在自己這邊,陳姨娘一邊假裝用手絹擦淚,一邊心中得意極了。
昨日宴會虞十鳶突然討嫁妝,打得她心虛又措手不及。慌忙中想出裝暈一招,反被虞十鳶扎針狠虐一番。
昨天晚上,她正愁如何把雪兒的嫁妝偷運回來,把這嫁妝的虧空補上,卻猛然反應過來。
她憑什麼要被虞十鳶這個小賤蹄子帶著走?
這麼一大筆錢財,她虞十鳶想要,她就一定要還回去?
而且雪兒這些值錢的嫁妝被拿回來了,今後雪兒在王府還拿什麼傍身?
可不想還,又怎麼來應付虞十鳶?
靈機一動,陳月茹便想出了一招絕妙好計。
雪兒的嫁妝不用拿回來,把庫房裡能燒化的寶貝也藏起來,全用不值錢的替代品來充數。
庫房裡只留下燒不化的物件和充數的替代品,然後一併燒了,裝成意外失火。
如此一來,明面上燒燬的嫁妝數量夠了,她可沒侵吞。裝作受傷站出來,又能博得同情。
再率先賣一波慘。
她倒要看看,虞十鳶怎麼開得了口要她賠。
就算是要她賠,她已經昭告天下她沒錢賠不起,一輩子都還不完,就讓虞十鳶且等著吧!
“雪兒,你都已經出嫁了,娘怎麼捨得你來替我承擔這些?”陳姨娘瞅準時機,頓時哭著上前。
悽悽切切看向虞十鳶。
“鳶兒,都是姨娘的錯,你說你想要如何賠償。姨娘下半輩子就是給你當牛做馬,也無怨言。”
“夠了!”
一聽這話,虞鳴齊額頭暴起青筋,“月娘,再怎麼說你也是長輩,在這裡跟一個小輩低聲下氣求什麼?”
虞十鳶還什麼都沒說呢,虞鳴齊反倒先急了。眼神陰狠狠瞪過來,還擺出那副爹高高在上教訓女兒的架勢。
“虞十鳶,這件事你姨娘有什麼錯?”
“如果不是你急著討回嫁妝,你姨娘通宵帶人清點,那庫房會點起燭臺?更何況,你姨娘還為了救你的東西受了傷!”
“東西被燒了,還不是你自己造成的。你要是讓你姨娘賠,是想把你姨娘和你妹妹給逼死?!”
人群外。
一個面容稚嫩英氣、從馬車探出頭來看熱鬧的少女抬起下巴,有些不屑地跟自己丫鬟吐槽起來。
“那就是前兩日大張旗鼓歸來的虞十鳶?旁人說她行事膽大狂拽,我看她是蠢笨軟弱吧。被姨娘庶女這樣欺負,連句話都不敢說。”
丫鬟不解:“郡主,那位陳姨娘和虞二小姐態度如此卑微真誠,哪裡有欺負這位攸王妃?”
蕭長寧一臉自信:“京城之中,但凡是大點的家宅都會在庭院各處配設常年盛滿水的水缸,以防發生火災。”
“就算這相府庫房今早是意外失火,何至於把所有東西全燒了?這些東西被燒成這樣,沒一個時辰可燒不完。”
“那這一個時辰裡,這相府的下人都去做什麼了,難道沒全來救火?舉全府之力卻沒能把一間庫房的火迅速撲滅,這所謂的意外失火想必有蹊蹺。”
“還有這個陳姨娘,不說她這手上的傷真不真,就說她和她女兒這一番配合,明明虞十鳶受了這樣大的損失,開口索賠反倒是她受人指摘。”
“你說,虞十鳶是不是被人欺負了都看不出來,也毫無應對之力,蠢笨軟弱?”
出乎蕭長寧的意料。
下一秒,她就人群中的虞十鳶忽然嗤笑一聲,眉眼輕掃。
“姨娘的戲,真是越演越真了。我若是圍觀的民眾,都要同情起你們娘倆了。”
虞十鳶這話一出,眾人一愣。
陳姨娘更是一呆,裝作一臉茫然:“…鳶兒,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說誰在演戲?”
虞十鳶道:“雖然我離開相府多年,卻還記得,相府後院總共有十八鼎吉祥缸,庫房附近就有四鼎。”
“姨娘說,風吹翻燭臺起火的時候,你和一眾下人都在庫房,難道沒人及時去缸裡舀水來滅火嗎?”
“我很好奇,這火到底是燒了多久才能燒到火勢無法撲滅,連房梁都燒掉下來,還恰好把姨娘的手給砸到了。”
虞十鳶這番話說完,周圍原本還議論紛紛的民眾忽然安靜下來。
剛才所有人都去同情陳姨娘了。
這麼一想,別說是配有吉祥缸的相府了,就是他們這些老百姓家裡起火,鄰里街坊拿著自家水缸裡的水來救火,也不至於把一整間房子都燒完才把火撲滅啊。
陳姨娘這邊,是怎麼回事?
虞十鳶這話,說得陳姨娘猛吸口氣,眼中閃過一抹心虛。
“這……這是因為,當時起火的時候,我和下人們都在庫房外。”
“等發現屋內有濃煙冒出時,火勢已經非常大了。即使我帶人努力撲救,也無濟於事!”
“是這樣嗎?”
虞十鳶眯起眼,嘴角帶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
“我還以為,是姨娘不想還我嫁妝,故意一把火把庫房燒了呢。”
虞十鳶是漫不經心。
一旁的虞凝雪卻當即眼睛一紅,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立馬上前來。
“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懷疑這火災不是意外,是我娘故意放火?”
“放火燒庫房,對我娘有什麼好處?”
“燒了你的東西,她要背上如此巨大的債務,你若是要她賠,她下輩子都賠不上。”
“還有我娘這傷——”
“若是我娘放火,我娘又怎麼會不顧一切衝進去救火,把自己傷成這樣呢?”
虞凝雪泫然欲泣。
弱柳扶風走向陳姨娘,伸手把陳姨娘手上的紗布解開來。一邊解,一邊心疼得掉下兩行眼淚。
百姓們打眼一看,只見陳姨娘手背上赫然是一片血肉模糊的燙傷,看著都讓人觸目驚心。
頓時噓聲一片。
這陳姨娘,救火竟把自己傷成這樣,可見其一片真心。
這個虞十鳶居然這樣懷疑她,也太沒心沒肺令人心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