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已經在這裡跪了有半個時辰了,只見她素服淨顏,未曾裝扮。雪白的粉臉上盡是隱忍之色,那是因為她跪得久了雙膝磕在那玉石板上傳來的疼痛。可她卻咬牙受著,昂著頭直著身子面向前面那扇緊閉著的大門。
皇叔還未起身嗎?再跪得久一點她就要堅持不住了。
昨夜她想了許久才想到這麼一個好辦法,與其讓皇叔先開口,不如自己先請罪,皇叔看她如此誠心悔過想必就不會太過責罰她了。她再求一求,想必也就不會告知父皇母后了。於是天還未亮,就趕著過來跪著了。
她何曾受過這種苦的,跪得是渾身痠疼,頭暈眼花,可也不敢懈怠。
這時身後傳來匆忙的腳步聲,明月沒有回頭,她知道是沈聽安和紅蓮來了。
“哎呀公主!你怎麼一大早在這裡跪著?”果然沈聽安慌忙的跑到她身邊也跪下焦急的問道。
此時紅蓮也已在她身邊蹲下,想要將她扶起來。
明月卻搖了搖頭不肯起來,沈聽安卻也已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起身進殿去了。
過了一會兒,那扇殿門便大開了,墨楓染穿著白色的裡衣披散著頭髮揹著手從裡面慢慢踱步出來。
“明月?你跪在這裡幹什麼?”他貌似驚訝的問道,可他的臉上卻沒有半分訝然。沈聽安悄悄看了他一眼,想起方才他進去時卻瞧見他早已站在那窗臺前看著外面。
“皇叔,我是來負荊請罪的。”明月仰著臉道。
“負荊?請罪?”墨楓染故作不解:“你請的什麼罪啊?你的荊呢?”
明月臉卻有些紅了,支吾道:“請的乃是我任性妄為,擅自出府還險些闖下大禍之罪。”
墨楓染聽完點點頭,卻沒有說別的,只道:“你先起來吧!”隨後便又轉身進去了。
明月卻有些訝然,皇叔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原諒她了嗎?顯然沒有,他只是讓她先起來罷了,後面肯定還要找她算帳的。一時間,明月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公主啊,你還是快起來吧!當心跪壞了膝蓋,那可划不來。你的心意王爺哥哥已經知道了,你快別折騰自己了。”沈聽安又慌忙跑到她身邊急道,見明月沒有反對的意思便忙向畫眉等使眼色。
畫眉劍眉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勉強站起身來扶她,邊扶邊說道:“是啊公主,先起來吧,我們想著你的膝蓋肯定都破了。”
紅蓮也攙著她的手臂在一邊幫忙:“快起來吧,明月。”
明月便在她們的攙扶下站起身來,膝蓋處卻猛的傳來一陣強烈的痠疼,疼得她險些摔倒,好在有紅蓮幾人抱著她這才不至於。
沈聽安在一旁看得也是心驚肉跳,卻也不便上手幫忙。直到看她幾人已將明月扶至一處坐下了,這才安心去做自己的事了。
畫眉小心翼翼的攏起明月的褲角,但見她一雙雪白的小腿上皆是紅痕,那膝蓋處更是青紫一片,觸目驚心。
“呀!怎麼會這樣?”紅蓮不由得輕撥出聲。
“公主這是跪得太久了。”畫眉的聲音已帶了些哭腔:“公主,我們先回去吧?去請大夫看看,我瞧著有點嚴重了。”
明月卻搖搖頭道:“不,我不回去。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沒傷著筋骨我知道的。”明月也瞧見那青紫的痕跡卻不甚在意,皇叔還未說如何處置她。既已來了,斷沒有再回去的道理。就是要讓皇叔看到她這副可憐的樣子,免得他秋後再來算帳。
畫眉劍眉對視一眼也沒有辦法。
“明月,你疼不疼啊?”紅蓮卻蹲下來關心的問道。
“沒事,紅蓮姐姐,現在已經不疼了。”明月仰起臉看她笑道:“一會兒皇叔要幹嘛去?哦,對了,他是要去練武場的。我同你們一起去,我也有好久沒有看過皇叔舞劍了。”她自問自答的說道。
“好。”紅蓮也點頭微笑。
這時,沈聽安已領了人進去服侍墨楓染起身。
紅蓮見無事便拿起魚食來喂,只見她的手在那池子裡一拔。便有一群魚成群結隊的自那藕花深處遊弋出來,爭先恐後的去吸吮紅蓮的手。
明月見此不禁奇道:“這魚竟不怕你,還去吸你的手玩?有趣有趣。”
“明月,它們也是很有靈性的,感受到你的善良和喜愛,它們就會自然而然的親近你的。”紅蓮仰頭對她笑道。小紅亦在其中,紅蓮發現它似乎已長大了一些,不禁心中更是歡喜。
“紅蓮姐姐,你是真的很喜歡魚啊!”明月嘆道,她在紅蓮臉上看到了發自內心的喜愛開心。
“是啊!”紅蓮邊應著邊用手抓魚食餵它們,明月就坐在邊上笑看著。笑語焉焉,而在這天微亮的池邊就有了一幅美麗生動的畫面。
墨楓染當然也看到了這幅景象,但他沒有看到紅蓮的正面,那是怎樣的美麗動人。不過眼前這幅景象已足夠溫馨,令他感受到了已經許久不曾感受到的東西。
“咳咳。”過了良久沈聽安才咳嗽了兩聲以此來提醒她們。
畫眉劍眉紅蓮都忙轉身行禮,明月便坐在那凳子上,褲角兀自還卷著,露出雙膝上那一片青紫。
“皇叔,請恕侄女不能給你行禮了。”明月咬著嘴唇很是委屈的說道。
墨楓染也當然看見那些痕跡,雖心下也覺心疼卻不表露出來,故作冷淡道:“你怎麼還沒回去?”
“皇叔,侄女今天好不容易起這麼早,自是要多陪陪皇叔的。”明月討好似的看著他笑道。
墨楓染哪裡不知道她的心思,這丫頭是不知道我要怎麼罰她。自己先來罰自己一頓,我也就不好罰她了。最重要的是怕我將此事告知皇兄皇嫂,不然她以後也休想再出宮來了。見我還未鬆口,故意在這裡裝乖賣可憐呢!墨楓染心內暗自好笑,面上卻也不表露出來,只看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徑自走了。
“唉,皇叔,等等我。”明月見她皇叔走了,便忙命畫眉劍眉等扶她起來。走了兩步,雖然膝蓋那裡還有點痛,但已不影響走路了。便在畫眉劍眉的幫扶下,慢慢跟上了去,紅蓮便也跟在她們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