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延修沒那麼無聊,專程去說尹延疏的閒話。
不過是有意噎他罷了。
在他院子裡蹭過早膳,便自顧起身離開,徑自去了東外府的丹房。
尹延疏心虛,卻真被他唬住,怕被自己長兄揪去談論‘婚姻大事’,直接收拾了行李,就說要去各城查賬,離開幾天。
陶邀出了月子,也開始打理府中庶務。
齊管事到主院來稟事,將尹延疏離府的事也說了。
陶邀並未在多想,“知道了,既如此,最近些日城裡鋪子的賬簿,便都送到我這裡來吧。”
“是,夫人。”
沒過幾日,下了場秋雨,天氣漸涼。
主院裡,春迎回來了。
她比先前要豐腴許多,氣色也好,可見自出了月子後,日子也很滋潤。
陶邀留她在屋裡說話,錦俏、滿秋和穀雨也顯得很高興。
主僕幾個直聊到午膳時,尹延君回來,這才作鳥獸散。
陶邀交代錦俏,“讓小廚房做幾個菜,你們幾個也好好聚聚,跟齊管事說,春迎的孩子還小,若家裡有什麼事,便隨時放她出府。”
錦俏溫柔笑著應了,帶人擺了膳,便帶其他三人退出去。
屋裡只剩夫妻倆,尹延君見她氣色好,心情好,便哄著人多用了半碗膳。
等撂下碗筷,兩人相攜回房午歇,這才跟她聊起一些事。
“叔父和簫先生,預備要離開清麗府,去結伴雲遊,也是為著簫先生惦記收徒一事,他們明日便走,我便同叔父暗示了一番給孩子們開蒙一事。”
陶邀端著盞茶,聽得認真,側頭看他。
尹延君眼簾低垂,撥了撥手裡茶蓋,語聲不疾不徐。
“叔父自是沒拒絕。”
“只是孩子們還小,也不急於一時,他答應我,先陪簫先生出去走走,願他能早日覓得有緣的孩子,以解了他這樁心事。”
“到時再回來,教一個也是教,教幾個也是教。”
陶邀笑了笑,“那這件事,便這麼定了,簫先生如何說?”
“叔父做主的事,他不會有異議。”
尹延君說著笑了笑,又提起另外一件事,“府裡近日倒是清靜下來,我思量著一件事,想麻煩夫人。”
什麼事,值得他客氣起來了。
陶邀有些好笑,“宗主吩咐就是,替宗主分憂,豈非我分內之事嗎?夫妻之間,你跟我談‘麻煩’二字?”
尹延君笑意自眼梢溢位來,輕輕擱下手裡茶盞。
“也不是什麼‘麻煩’,這些事,齊管事也能張羅,只是畢竟需要個女眷,才好師出有名...”
陶邀若有所悟,“宗主該不會是要舊事重提,說三弟四弟的親事?”
尹延君薄唇牽了牽,“也不是太急,總歸家裡有個人替他們張羅一番,才像話些,母親那邊是不指望了,到頭來還得讓夫人操勞。”
身為清麗府宗主夫人,又是‘長嫂’,府裡也再沒有比她更適合的人。
這種事,陶邀自然也義不容辭。
只是......
她放下茶盞,斟酌了一番,說道:
“宗主,三弟和四弟,畢竟沒有那個心思,我不好...”
“說了不急。”,尹延君溫淺含笑,握住她手背拍了拍,“先讓齊管事將清麗十三城內,各家適婚閨秀的情況,都同夫人講一講,夫人有空掂量掂量,慢慢來。”
“我知曉夫人忙,所以這事不急於一時,倘若有合適的人選,心裡也能有數,自然,還是緣分最要緊。”
陶邀看著他,最終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既然說了不急,她心裡也就有數了。
到時候只需訊息往外傳一傳,自覺合適的人,當然便會自己找上門來。
的確也不需要她費什麼事。
於是乎,又過幾日,尹延疏乍一回府,便聽說自己和四弟要相看親事,甚至已經有媒婆在府裡走動起來。
作為當事人,他一臉驚疑迷茫,連忙去東外府丹房去找尹延修。
“聽說你我要娶妻了??”
尹延修劍眉微挑,嗅了嗅指尖藥粉,眼皮子都沒抬。
“我也聽說了。”
尹延疏嚥了咽口水,一臉謹慎湊到他面前,“是大哥又突發奇想?你沒跟他亂說什麼吧?”
尹延修面無波瀾,將他臉推到一旁,用木勺搗了些藥粉出來。
“我有那麼閒麼?”
尹延疏定定看了他兩眼,繼而大鬆了口氣。
沒亂說就好,沒亂說就好......
他唇瓣輕咂,正欲說什麼。
卻聽尹延修冷著臉慢悠悠道了句,“不是大哥,這次他沒出面,張羅事的是大嫂。”
尹延疏神情一滯,愕然失聲,“大嫂?”
“說是金秋將至,莊子裡的菊田盛開,還欲要籌備場花宴,請十三郡內名門貴女來賞花品茶,你不在的時候,帖子都已經派人遞去了各個府邸。”
尹延疏眼皮猛跳,直覺不太好的預感。
他看著尹延修氣定神閒地冷淡側頰,皺著眉問他。
“都這麼麻煩了,你怎麼還這麼悠閒?”
尹延修不以為然,輕挑眉梢,“麻煩?”
他側目掃了眼尹延疏,淡淡嗤笑。
“不想去不去便是,有什麼可麻煩?”
尹延疏抿唇皺眉,低聲嘀咕。
“大嫂都張羅起來了,你我不去,豈不是很不給面子?怎好讓大嫂覺得,你我辜負她一番心意...”
“那你去,我不去。”
“...那不成!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尹延修冷掃他一眼,抬臂將人擋開,一言不發捏著藥罐離開了丹房。
“以後你我,最好橋歸橋,路歸路,你要跳坑,麻煩別連累別人。”
“唉你這是什麼話...”
尹延疏追出門,卻見他頭也不回走得飛快,分明就是不想跟他多說。
他駐足院外,直指尹延修健步如飛離開的背影,氣樂笑罵。
“躲不是辦法!你那日別想躲的了!你敢不敬大嫂,大哥也饒不了你!”
“三爺。”
身後兀地傳來一道喚聲,好懸沒嚇尹延疏一激靈。
他豁地回身,就見齊麟握著腰間佩劍,神色平靜杵在那兒。
尹延疏暗舒口氣,“你怎麼在這兒?怎麼,大哥尋我?”
齊麟微頷首,如實說道。
“宗主在主院,傳您去內書房談話。”
尹延疏一聽到‘談話’兩個字,頭皮就莫名一陣麻酥酥。
“什...什麼事兒?賬本和銀兩,我不都讓,讓齊管事帶過去給大嫂了?”
齊麟,“不是此番查賬的事,是旁的事,三爺去了便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