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過去五六天,東長煌從修煉狀態中睜眼,便看到笑眯眯的鐵勳走來,“東寨主,天天吃窩窩頭還習慣吧。”
“習慣,神仙日子。”東長煌認真道。
“喜歡吃硬窩窩頭?”鐵勳。
“難得人間美味啊!”說完,東長煌帶著怒氣,強烈要求道:“把我丟在這裡,也不開審,到底幾個意思?速速叫人開審,讓我心裡有個底,無論是一年半載,還是三載五載的,我也認了。”
鐵勳笑罵道:“人家想出來,你卻想住下。”
“我愧對宗門的培育之恩。”東長煌神情愧疚,“我誤入歧途,做了奸細,讓上頭快點審訊,給我定個三五年的刑期,以示懲罰,讓我為自己贖罪,心裡也好過些。”
鐵勳也微愣,沒好氣道:“想得美!”
“我真是奸細!”
“你不是!”
“鐵師兄,我真是奸細。”
“你不是!”
“那關我幹嗎?”東長煌怒了。
鐵勳也不生氣,樂呵呵道:“你不是毛遂自薦的嗎?”
東長煌冷哼一聲,“即便我不貼上挨著奸細的標籤,你們不也一樣要抓我嗎?”
“抓是要抓……”鐵勳頓了片刻,“你小子,竟然有逃避戰爭的齷齪想法,即便沒有周玄,估計你也把自己送上天牢來。”
被戳破心事,東長煌咳一聲掩飾尷尬,轉移話題,“說吧,你們要我幹什麼?”
鐵勳笑吟吟道:“沒抓之前,你拼命想當奸細,現在好了,終於如願所償了。”
“什麼,要我做真奸細?”東長煌瞪大眼睛,“誰閒得發慌,想出來的餿主意?”
“走吧。”鐵勳開啟陣法,放東長煌出來,又道:“如果我們不這樣做,你或許就真被當成奸細了,結局是被腰斬或分屍。”
“他們三個呢?”東長煌嘆,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鍋也從天上來。
“比起你而言,可稱得上神仙日子,天天大魚大肉,山珍海味,有熊掌魚翅……”
“為何我是硬邦邦的窩窩頭?”
“你不是說人間美味嗎?”
“我為宗門流過血,立過功,宗門就給我天天吃窩窩頭,他們卻大魚大肉?”
“這個,還是得問你自己?”
“問我?我祖宗的,我哪裡知道?”
“在你們四人之中,數你嘴最硬,窩窩頭最適合你了。”
“嘴硬就該吃窩窩頭?”
……
鐵勳說當被成奸細那事,東長煌不可否認,他在天牢裡,已將來龍去脈理順了。
史君三叔,平世峰峰主,四象郡王,史崢,他輕輕點頭,便要把自己當成奸細順帶除掉,為他侄兒鋪路,在鎮上安插自己人。
萬幸,白鱗搶先一步,把自己和周玄等人搶走。
當初在書齋時,也不知道鐵勳與白鱗已在一條線上。
沒想那多,思想也單純。
認為只要被關在宗門天牢,就算以審訊定罪,他也不會往奸細那邊說。
最多坦誠自己道心不堅,想去做臥底罷了,然後被宗門責罰面壁思過,關個一年半載。
等戰爭結束後,還是條活蹦亂跳的漢子。
如果,那天史崢的人比鐵勳先到,被關押地點肯定不是宗門,也成一具屍體了。
鐵勳帶東長煌出天牢,經內門,直奔外院禮堂偏殿,見到了策劃給他吃窩窩頭的“罪魁禍首”的背影,穿著合度的黃金蛇鱗戰甲,手握戰刀,即便如此,也突出她的迷人曲線。
想當初,她初為人師在禮堂上,堂堂沙場女將也面紅耳赤,還耍小脾氣,但當時也是這般握戰刀,還在自己頭上打出腫包。
東長煌也清楚,四院弟子下山後,她調任蒼雲縣監察使,那名縣主便是被她揪出。
堂下右側,序坐著三張熟悉的面孔,紛紛送來關切的問候。
“師弟,快來這裡坐。”周勳示意東長煌過來,口無遮掩道:“以為真被當成奸細了,不死也要脫層皮,誰知道那裡面伙食真不錯,天天美味佳餚,我都不想出來了。”
莊禾看了過去,關切道:“長煌,你天天吃的啥,怎麼好像消瘦了些。”
“也是山珍海味,不過最近想事情比較多,可能消瘦一點。”東長煌沒好氣地挨著三人將坐下,也不跟那道迷人身影行禮。
鐵勳帶著幸災樂禍的笑意離開了。
白鱗轉身,淡漠說道:“他天天吃窩窩頭。”
三人愣住,不都是山珍海味嗎?
莫非,東長煌在此期間,做了壞事?
原來……莊禾眨了眨大眼睛,她懂了。
白鱗直勾勾看去,看得東長煌心裡發慌,屁股僵硬在椅子上懸空著。
東長煌咬牙賭氣,就要坐下,白鱗冷漠道:“忘記我說過的話了嗎?”
東長煌對視上她的眼眸,見其裡有一絲絲怒火,把心一橫,“白長老說什麼了?”
“逢課必站。”白鱗聲線提高。
“這又不是在課堂,還要罰站,要是我把我大爺找出來,你吃不了兜就走。”東長煌忿忿不平,極力為自己挽回顏面。
白鱗可不慣著他,冷笑道:“哼,讓我看看,你大爺是誰?讓我吃不了兜就走。”
“這是我大爺。”
無錯書吧東長煌從銀棺裡,摸來宗主陛下的畫像,直接展示在白鱗面前。這是六年前,他成為陰山守墓弟子之中最優秀弟子的訣竅。
全宗上下大人物,在銀棺裡都有他們的畫像,以備埋他們時用得上。管理墓地的長老,不止一次當面表揚他,辦事賊溜。
白鱗瞅著宗主的黑白畫像,怎麼看都感覺像…遺像,這沒大沒小的弟子讓她抓狂,震喝道:“褻瀆宗主陛下,這是死罪!”
東長煌倒也不慌,反笑道:“弟子對宗主陛下崇拜之極,把他當成大爺一般頂禮膜拜,朝夕膜拜,何來褻瀆之說?”
“看我大爺在……”
“啊~”
東長煌還未說完,從戰刀上掠過一抹華光,轟擊在他腦袋上,迅速鼓出個腫包。
“今日,也是你的思想課。”白鱗聲音更加冰冷,“別跟我說,你沒有歪心思。”
“我哪裡有?”東長煌嘴還硬著,“我堂堂正正八尺男兒,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我心思純淨如水,日月可鑑,天地可證。”
“哼!”白鱗懶沉聲道:“窩窩頭,人間美味,要求審判個一年半載……”
聽到這話,東長煌心裡發怵,與鐵勳對話,完全被白鱗透過天牢陣法偵聽到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弟子道心不穩,請求白長老責罰弟子,面壁思過個一年半載。”
東長煌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就喜歡跟白長老對著幹,叫往東,偏要往西,然後看她堂堂一個鐵骨錚錚的沙場女將,被氣得咬牙切齒的小女兒模樣,這反差,讓他暗爽…
或許,是他骨子裡有當學生時,有那種叛逆的基因,反骨的潛質。
“造孽!”白鱗恨鐵不成鋼,揮舞戰刀,“以後再有歪心思,為師則要清理門戶。”
看到戰刀揮舞,帶來巨大的威懾力,東長煌縮了縮脖子,選擇沉默不語。
白鱗平復起伏的胸腔,說道:“近日,攬仙鎮上,還有奸細在潛伏,雲鹿清除的不過是另外一條,而這一條還潛伏在暗處。”
“東長煌,你不是喜歡做奸細嗎?做臥底嗎?眼前就是最好的機會,放手去做。”
東長煌聽著,感覺頭都大了,豆大汗珠從額頭落下,啪的一聲,落在地上,委屈巴巴道:“白長老,別開玩笑了,弟子哪裡做得了奸細。”
看這沒大沒小的弟子,終於露出委屈的表情,白鱗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一抹笑容,“你的什麼引蛇出洞,偷樑換柱,再引蛇出洞,一網打盡,不是拈手就來嗎?”
東長煌看向雲鹿,雲鹿紅著臉,尷尬道:“為你請功時,我都與白長老說了。”
“沒事。”東長煌微微搖頭,表面上假裝淡定,內心吐槽了一番,要是知道物件是白鱗,死活也不要功勞了,話說回來,“白長老,弟子的獎賞,什麼時候能下來?”
白鱗臉上僅存的一絲笑容,頃刻蕩然無存,但也摸出一個玉瓶兒,扔了過去。
後者當面驗證,才發現只有一枚,“不是兩枚嗎?那個主意兒是我和禾兒提……”
“你以為煉府丹是糖豆嗎?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啊?”白鱗氣得臉兒發綠,又摸出一個錢袋子扔給莊禾,“自己買去。”
後者受寵若驚,隨後趕緊回謝。
白鱗再次平復道心,若是不給他道侶一點好處,這小子一會兒鐵定又撂挑子,趁著他還沉侵在得獎賞的興頭上,徐徐說道:
“等會兒,我會對外宣稱,以碧蓮院主、姬月的名義,將你們四人保釋出去,並戴罪立功,投身到攬仙鎮軍營當個大頭兵,能不能引蛇出洞,自行想法子去。”
“大頭兵??”殊是周玄與東長煌異口同聲,“我的鎮主呢?我的寨主呢?”
隨後,兩人相視一眼,似乎都從對方眼裡,探知對方想法:千辛萬苦搞的副業,現在就不翼而飛了,沒了鎮主位、寨主位,良藥閣自然保不住了,畢竟是以公職名義去組建的,以後不能再以公濟私、中飽私囊了。
這個想法過眼後,兩人也看到眼眸深處,藏著一絲慶幸的神色,還好只是沒了攬仙鎮,要知道鎮外是以私人名義開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