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晴水看著坐在廊下開心逗鳥的桑離晚有些擔憂。

她還記得昨夜王爺將小姐送回來時，那漆黑的如同鍋底一般的臉色，渾身都散發出一股寒冷徹骨的氣息，嚇得她差點兒當場跪在地上。

好在她見雖然君墨弋氣得不輕，但桑離晚到底一直好端端地坐在對方懷裡，一臉沒心沒肺的模樣，猜想這事兒應該跟自家小姐沒什麼關係。

於是便只能死死地低著頭，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最後，直到君墨弋已經帶著人離開了好半天，晴水才敢活動一下自己已經僵硬的腰身。

她站直了身子，看著君墨弋消失的方向，直到這個時候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怦怦直跳，似乎只要她一張嘴就能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似的。

剛站好，晴水便覺得自己的腦門溼漉漉的，抬手一摸，竟然全是冷汗。

桑離晚有些好奇。

平日裡這小丫頭總是嘰嘰喳喳的，要是自己去哪兒沒有帶上她，回來準要被拉著問東問西好一陣。

這丫頭生怕自己又揹著她偷偷跟君墨辰聯絡上。

今天這是怎麼了？

自己都回來好半天了，怎麼一句話都沒有？

這麼想著，桑離晚有些奇怪地轉過頭，正好看到晴水腳下一軟，整個人直直地向旁邊倒去，嚇得她連忙過去伸手將人扶住。

直到站穩了身子，晴水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她連忙向後退了一步，低聲告罪道：“小姐，是奴婢沒站穩，讓小姐受驚了。”

桑離晚皺了皺眉，有些奇怪地看著她問：“晴水，你怎麼了？生病了？怎麼好端端的腿軟？”

晴水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她能說自己是被嚇的嗎？

她搖了搖頭，有些牽強地解釋道：“奴婢沒事，就是一時腿軟，沒有站穩。”

“是嗎？”桑離晚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直覺告訴她，這丫頭沒跟她說實話，可她畢竟不是原主，知道人跟人之間就算是再親密，也不可能一點兒自己的心事都沒有。

更何況她們兩個還是主僕關係。

就原主之前對待晴水的態度，這丫頭沒有反水在背後捅她一刀，已經是難得的忠僕了。

想到這裡，桑離晚便沒有打算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她不怎麼在乎形象地打了個哈欠，點點頭，“好吧，沒生病就行，走，回去睡覺。”

晴水一愣。

雖然她覺得桑離晚自從這次自戕清醒之後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但還是有些不習慣她這麼講話。

這也太不淑女了。

☆

這麼想著，晴水忽然無聲地嘆了口氣。

她抬起頭，看著沒心沒肺的桑離晚，似乎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君墨弋的臉色有多難看。

“小姐？”

“怎麼了？”桑離晚只顧著逗鳥，甚至連一個眼神都吝嗇於給晴水。

晴水在心中斟酌了好半晌，最終還是決定提醒提醒自家這個沒什麼心肝的小祖宗。

“小姐，您不去看看王爺嗎？”

桑離晚順嘴便說：“看他做什麼？又不是沒看過。”

晴水後面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便被桑離晚這樣一句直接給堵在了胸口上，不上不下的，甚至就連臉都被憋紅了。

她張了張嘴，決心裝作自己沒有聽到。

“小姐，我看昨天晚上王爺離開的時候，臉色特別難看，您……不去關心一下嗎？”

原本晴水想著這事應該跟自家小姐沒什麼關係，畢竟昨天即使君墨弋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那種地步，依舊沒有對桑離晚說出一句重話來。

然而當她今天早上沒有見到君墨弋的時候，就覺得這事情似乎跟自己猜測的並不一樣。

自打君墨弋跟桑離晚兩人成親後，因為關係並不和睦，所以一直分院別居，但每天早上君墨弋下朝之後，都會來桑離晚的院子裡轉一圈。

雖然有時桑離晚連門都不讓他進。

可今天早上卻是拔了頭籌，還是成親之後的第一次，君墨弋整整一早上都沒有露面。

晴水就算是再蠢，也該想到君墨弋的情緒一定是跟桑離晚有關，偏偏當事人還一點兒自覺都沒有，還得她這個當丫鬟的提醒。

晴水忽然間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很重。

好在，桑離晚也不是什麼好賴不分的人。

聽到晴水的話之後，她總算是停下了自己手上逗鳥的動作，隨即便仔細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君墨弋的模樣。

似乎的確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君墨弋的臉色就變得有些不太好看，一句話也沒有，就沉默著將自己一路送了回來。

雖然他對自己並沒有說一句重話，但那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幾乎能把路過的小草都給凍死。

桑離晚覺得納悶兒，自己並沒有惹到他，那這個男人究竟是怎麼了？

想了一圈，她也沒有想出什麼結論來，最終覺得他可能是來月事了，所以才情緒不穩定。

然後，桑離晚就覺得輪椅似乎走的更快了……

她原本是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這會兒聽晴水一提醒，又覺得這事說不得真的跟自己有幾分關係。

不過就算沒有，可自己跟君墨弋是夫妻，一榮俱榮，她想要在這個地方安安穩穩地活下去，逃脫沈煙的報復，少不得需要君墨弋的幫助。

這麼一想，這條粗腿自己還是得抱得緊緊的才行。

想到這裡，桑離晚猛地站起身子。

“好！”

突如其來的動作將站在一邊的晴水嚇了一跳，“小姐？”

桑離晚看著晴水，一臉的真摯。

“好晴水，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咱們王爺本身就有點喜怒不定，我要是連這個都跟他計較，也太小氣了不是？”

話才說到一半，桑離晚便覺得晴水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擠眼，到最後，甚至變得有些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

就在桑離晚意識到什麼的時候，果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輕哂的聲音：“沒想到我在晚晚的眼裡，就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

霎時間，桑離晚心中咯噔一下。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