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行懶洋洋地窩在圓椅裡，抬手喊了聲：“你們宋家的下人怎麼這麼沒眼力見兒啊？客人來了還不給上茶，瞧把這幾位氣得眉毛都要著了。”
宋青城一聽，趕緊喊人上茶，絲毫不給對面三人還嘴的機會。
李三夫人氣極，不顧身份站起來直接開罵：“你這小子，懂不懂敬重長輩啊？顧夫人，你也聽到了，你兒子這麼沒有教養你也不管一管，這麼目無尊長往後要出了事怕是再管也來不及了吧！你顧家是了不起，但我們清河伯府也不是好欺負的。”
聶懷柔抬手撫了撫眉心，只覺李三夫人那尖利的聲音刺得她耳朵生疼，也就沒了好脾氣，反問她：“我兒好心好意，你卻反過來罵他，你又是想作甚？”
眼看著兩人就要鬧起來了，京兆尹張大人終於站出來喊了聲：“好了好了兩位，今日來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別因為小孩子家一句話就傷了和氣。”
李三夫人還要再說話，突然聽得外頭大喊了一聲。
“老爺老爺，柳姨娘來了。”
被幾個婆子攙進來的柳雲如果行屍走肉一般，衣衫和頭髮都整理過，不過面色蒼白，一雙眼紅得厲害。
抬眼見了宋連喬站起身看她，柳雲不自覺嚇得一哆嗦。
張大人適時開口問道：“你，就是柳姨娘？”
柳雲無力點了點頭答是。
張大人輕咳一聲，擺起了官老爺的做派，又問：“李宋兩家的婚事可是你在其中促成的？”
“是。”
哼！李三夫人冷笑一聲，就知道這柳雲不敢亂說話。
“那李家送來的聘禮是否被你私藏了？如實說，否則本官定不饒你！”當著聶懷柔的面，張大人也不好偏袒哪一方，眯了眯眼又問。
柳雲這才抬起頭看向李家一行人，又垂眸道：“是，當時老爺在外地談生意，我就把聘禮都轉運到府外購置的院子裡。”
沒錯！這就對了，李家三人心裡都在竊喜，可沒想到柳雲像是突然發狂一樣衝過來，要不是旁邊有婆子押著，說不得就已經打到李鈺臉上了。
“但是，是李家！是他們叫我這麼做的！大人你明察啊！”
什麼？
“你撒謊！”李鈺率先站起來大喊，“大人，柳氏分明就是急了亂咬人，她的話不能信！”
張大人聞言看了眼右邊的聶懷柔，見對方沒什麼表示便點了點頭，說：“柳氏，你既說是清河伯府的人指使你這麼做的，可有證據？”
證據，當然沒有。
李鈺回頭看了眼三老爺，對方搖頭示意他不要慌張，他們怎麼可能會留證據在柳氏手裡，傳話給柳氏的都是他們府中的家生子，前幾日已經被打發到莊子上了，這柳氏怎麼可能會有證據。
“有！我有！”不料柳氏突然掙開兩邊婆子的桎梏，從懷裡掏出一紙信件，大聲喊著，“這是李鈺讓人送來的信，望大人明察秋毫。”
張大人沒有立即去接，而是先瞟了一眼李家三人的臉色，原本淡定的李三爺此時也皺起眉頭，不解地望向李鈺，那意思在問信件可是真的？
李鈺沒領會三叔的意思，只一個勁兒反駁：“她說謊，我從來沒有寫過什麼信。”
“你說假的就是假的了？那我還說這是真的呢！拿來給小爺瞧瞧。”
在旁邊一直百般無聊搖扇子的顧知行突然插了句嘴，柳氏旁邊的婆子看了眼宋青城，這才將柳氏手裡的信紙拿去給顧知行看。
沒想這人只掃了一眼就甩給張大人，道：“這上面寫得清清楚楚就是李鈺挑唆的，大人，若他還想抵賴，就去國子監找他以往的文章做字跡比對，我就不信這證據擺在面前你們還能說破了天去。”
李鈺在一邊氣得肺都要炸了，他就知道遇上顧知行這小子準沒什麼好事，一上頭，什麼話都往外冒。
“你們這是栽贓陷害，原來你們早就串通好了是不是？我就說怎麼宋連喬偏跑到你們顧家去，看樣子你們倆早就有了苟且”
李鈺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顧知行嘴裡罵著“去你姥姥的”，一腳就把李鈺踹翻在地。
李鈺爬起來就要還手，身後李三爺大喊了一聲：“夠了！鈺兒，我們走！”
就在李鈺跟顧知行動手之前，李三爺就已經從張大人那裡看到了那封信，李鈺的字型想來李家無人會不認得，若真鬧到國子監去，那這罪名可就坐實了，所以他才想要快點離開。
李鈺還想再說什麼，就被李三爺一個狠厲的眼神給制止，兩人剛邁步，又聽得聶懷柔不緊不慢的聲音。
“李老爺這就要走了嗎？”
不然呢？李三爺嗤鼻。
聶懷柔站了起來，攔住去路：“李老爺既然急著要走，我們也就不多說廢話了，你們踏出這個門，也代表著從此往後清河伯府與宋家再無瓜葛。阿喬與李公子的婚事對外宣稱是媒婆傳錯了話，才導致了這場烏龍，雙方的聘禮嫁妝各自全數退回，你覺得如何？”
如何如何？還能如何？
無錯書吧李三爺只覺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最終只說出兩字：“可以。”
“不行啊！三叔。”李鈺沉不住氣，前前後後花了這麼多心思，眼看著到手的一座金山就沒了，這叫他如何甘心？
他指著柳雲喊道：“你們分明就是偽造書信想陷害我，柳氏，你好大的膽啊！”
顧知行在後頭笑了一聲，拿起那張白紙黑字在幾人跟前晃了晃，道：“那我現在就去國子監，讓幾位先生瞧瞧這到底是不是你寫的。”
這赤裸裸的威脅讓李家人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李三爺拉了一把李鈺，三人狼狽離去。
廳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柳雲低聲啜泣。
聶懷柔轉身對宋青城道：“宋老爺，原有些話我本不想說，但宋家竟能讓一個姨娘算計嫡小姐的婚事，我一個外人聽了都覺得十分離譜。即便生意做得再大，但樹大招風，若不整治家宅內院，可保不準往後會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