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群芳苑,過了一條街,便來到一座重新修繕好的茶樓前。
茶樓仍舊取名半月樓,雖然夜已深,但仍舊有一些客人在喝茶。
“八耳兄的生財之道,果然異於常人。”
茶護不經意間,奉上一記小小的馬屁。
小八耳清楚自己幾斤幾兩:“還不是你家掌櫃的茶好?”
二人相視一笑,一同步入茶樓。
有管賬先生上前,給小八耳恭敬請安。
“這位是蒼瀾鎮半月樓管事茶護茶公子,日後固陽城半月樓的一切,全聽茶公子的吩咐。”
管賬先生一驚,趕忙對著茶護行了一禮:“李肅見過茶掌櫃。”
茶護微微頷首:“以後大家都是兄弟,一起為夏掌櫃將生意做好。”
“是,掌櫃。”
李肅年歲不大,看起來與茶護相仿。
聽聞此話,不覺眼前一亮,對新掌櫃的好感劇增。
“掌櫃,這是這幾日的賬本,還請過目。”
“嗯,明日連同今日的整理好,再送我查閱吧。”
“是,掌櫃。”
“好了,你先去忙吧。”
李肅行了一禮,重回櫃檯,取出算盤,將幾日的賬目,重新過了一遍。
茶護暗暗點頭:“八耳兄慧眼如炬,當真是為掌櫃省了不少心。”
“哼,你家掌櫃的錢有多難賺,你又不是不知道?”
茶護不置可否,問道:“八耳兄,怎的不見文南?”
小八耳奇道:“茶樓夥計這麼多,你怎麼就確定裡面沒有文南?”
“猜的~”
“猜的真準,和你掌櫃一樣變態。”
小八耳說罷,帶著茶護直奔後堂。
後堂除了儲存茶葉及洗漱茶具外,還有幾間宿舍。
其中一間相對較大的宿舍中,明顯有人影晃動。
“文南就在裡面,這小子可不像當初的你那般好管教。”
“掌櫃說,世間沒有無法馴服的人,只看你給的誘惑夠不夠大而已。”
“……”
小八耳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無從反駁。
更悲哀的是,經茶護這麼一提醒,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已被夏長空馴服。
“誒,上了你們的賊船,再想下來,難如登天。”
茶護笑道:“八耳兄若是能戒掉姑娘,或許就能下船了。”
“得~那比登天還難!”
小八耳憤憤不平離去,且毫不避諱的說要去另一家青樓找樂子。
雖然技術與群芳苑有著雲泥之別,但勝在有洞。
茶護見怪不怪,搖頭笑了笑,來到門前,咚咚咚敲響房門。
“進來。”
屋內傳來一聲不耐煩的聲音,顯然文南的火氣很衝。
茶護嘴角上揚,推門而去。
屋中是一個瘦瘦巴巴的男子,嚴重營養不良。
但令人眼前一亮的是,此人眼中精光灼目,眉宇間更是有一種桀驁不馴的野氣。
“你又是誰?”
文南眉頭微皺,十分戒備。
茶護上下打量一番,一眼便看出文南身上有多處受傷,且都是硬傷。
“在下茶護,是這間酒樓的新掌櫃。”
“你便是那大耳賊說的,能夠幫助我的胖子?可是你也不胖啊?”
“不可放肆,八耳兄說的是半月樓東家,亦是我的掌櫃。”
“這麼說,你也是個下人?”
茶護笑著點點頭,並不在意下人二字是多麼的刺耳。
“既然不是那個胖子,那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文南下了逐客令,對茶護很不禮貌。
“你身上的傷,都是因為你這張口無遮攔的嘴所致吧。”
茶護說著,將房門關上,自行來到椅子上坐下。
文南怒道:“你這人好生無恥,我又沒讓你坐,你憑什麼坐?”
“憑這家酒樓,都是我的!”
茶護收起笑容,十分強勢的說道。
文南嗤笑一聲,倒也不再驅趕,而是來到床上,身子一歪,直接裝睡。
“本事不大,氣性不小!”
茶護冷笑一聲:“如此,如何為你妹妹伸冤?”
噌~
文南一個打挺站了起來,大步來到茶護面前:“當初是大耳賊答應我的,現在他撒手不管,你倒來取笑我,是何居心?”
“你不過一介凡人,無權無勢,只會大喊大叫,我為何不能取笑你?”
“你!”
文南大怒,餘光所至,看到桌旁有一茶壺,抄起便砸。
砰~
一聲脆響,茶壺距離茶護三寸位置時,應聲而碎。
碎片彈飛到文南身上,將其震退數步。
“想不到,你也是個仗勢欺人之徒!”
文南捂著胸口,雖疼痛難忍,卻咬牙不吭一聲,只是惡狠狠的咒罵。
“如此莽撞,八耳兄為何會看上你?”
“他瞎了眼!”
茶護頗為贊同的點點頭,反問道:“不知,你的眼睛瞎不瞎?”
“我也是瞎了眼,才會相信那個大耳賊的話!”
茶護眸光微眯:“那你現在再好生看看我,是瞎還是不瞎?”
文南一愣,這才安靜下來,細細打量茶護。
沉吟片刻,不確定道:“你真的能幫我妹妹伸冤?”
“那要看你還瞎不瞎!”
文南猶豫片刻,便欲下跪,卻被一道柔和力量阻止。
他也不做作,直言道:“若你能為我妹妹伸冤,當牛做馬,刀山火海,任憑吩咐!”
茶護滿意的點點頭,重申道:“記住:不是為我,而是為我們共同的掌櫃,夏長空!”
“那個胖子?”
砰~
一股大力,直接將文南轟出房間。
茶護起身,路過倒地不起的文南,冷聲道:“若再有一次不敬,你便下去陪你妹妹吧。”
文南臉色變了變,沒敢吭聲。
茶護腳步不停,頭也不回道:“別賴在地上了,不是要為你妹妹伸冤麼?”
文南一愣:“現在?”
“難不成等你老了再去?”
文南大喜,連滾帶爬的追上茶護,直奔城主府而去。
事情起因,是由於文南家境貧寒,妹妹早早的便被送去城主府當丫鬟。
本是想著能為家裡分擔一些負擔,替父母分憂。
卻不想因容貌長得尚可,被城主府管家看重。
一次夜深人靜,羞辱致死。
城主府為了息事寧人,便給文家送去一貫文錢,也就十個銅板。
文南當時就怒了,一個鮮活的生命,在城主府眼中,竟然就值十文錢?
而且看那管家徐大富的嘴臉,還一副給多了的模樣。
這讓文南如何能忍?
當即就要和徐大富玩命。
奈何人家人多勢眾,文南反而自取欺辱。
文父文母知道鬥不過城主府,好說歹說,含淚勸文南忍了這口氣。
可不等文南答應,小妹不知廉恥,妄圖攀附權貴的訊息又在固陽城傳播開來。
文南怒火中燒,提刀前往城主府,勢要問個明白。
可這一切,顯然都是徐大富有意為之,也早已準備後手。
當著不少城中百姓的面,仗著人多,又將文南狠狠地羞辱一番。
並將他一家老小,全部趕出固陽城,無家可歸。
連累父母,文南很是自責,但他並不後悔去找徐大富算賬。
而且,他暗暗發誓,只要不死,就一定要取了徐大富的狗頭,還要城主府還小妹青白。
可是形單影隻的他,要為小妹伸冤何其艱難。
如此含恨過了兩年,直到遇到小八耳。
文南才看到了希望,他曾親眼看到城主謝泰青對小八耳畢恭畢敬的樣子。
本以為大仇得報的日子就要到了,結果小八耳竟然只是安排他在半月樓做個夥計。
對於為妹妹伸冤一事,卻再也止口不提。
只是文南不知道的是,在他來半月樓當夥計期間,謝泰青曾親自登門拜訪過。
所談之事,也是關於文南妹妹一事。
但小八耳當時只是說此事不急,後續自會有人處理。
謝泰青惶恐,害怕小命受到牽連。
小八耳便給了他一記定心丸,說到時候只要交出徐大富,保證他在固陽城的腰板會越來越直。
而小八耳如此做的目的,自然也是在為茶護鋪路。
一炷香後~
茶護在文南的帶領下,來到城主府。
夜已深,城主府只有幾盞燈還在亮著。
城主府正門處,有兩名護衛正在打著瞌睡。
茶護給文南使了個眼色,讓他過去叫門。
文南雖然心中疑慮頗多,但在看到城主府的那一刻,眼中只有仇恨。
當即大步向前,照著守衛就是一腳。
“叫你家老爺出來見我!”
守衛大驚,一見又是這小子,當即拔刀就要劈了這廝。
叮~
一聲脆響,守衛那剛剛拔出的朴刀,應聲而碎。
二人大驚,這才注意到不遠處,還有一人。
模樣看起來雖然和善,但眼中殺氣震懾人心。
“不好了,有刺客!”
守衛當即大喊大叫,一副嚇破膽的模樣。
很快,城主府接連亮起燈光,噪雜的腳步聲傳來,顯然來了不少人。
茶護懶得等待,大步向前,也不見他有任何舉動,城主府的大門應聲而碎。
文南震撼莫名,激動的淚水在眼眶打轉。
今夜,或許真的能為小妹伸冤。
一聲聲悶哼傳來,隨著茶護不斷深入城主府,兩旁淨是哀嚎的守衛,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
城主謝泰青被驚醒,在他看到文南的那一刻,便知道發生了什麼。
於是衣冠不整的快步來到茶護面前,恭敬道:“上仙息怒,上仙息怒~”
“叫徐大富出來!”
茶護話語不多,直奔主題。
“來人啊,將徐大富那畜生給我押上來。”
謝泰青一聲令下,有守衛匆忙離去。
其實早在文南去了半月樓當夥計,謝泰青就將徐大富關進了大牢。
怕的就是這小子得到訊息後跑路。
很快,遍體鱗傷的徐大富被帶到茶護面前。
茶護看也不看,伸手一招,一名守衛的朴刀入手,順勢遞給文南。
“他是你的了~”
文南雙手持刀,眼眸血紅,當即大喝一聲,手起刀落。
噗~
一顆大好人頭,滴溜溜在地上滾出好遠。
文南呆呆的看著失去頭顱的徐大富,突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能自拔。
好半天后,耳邊傳來柔聲。
“文南,明日,城主府便會為你妹妹伸冤,還會為她建造一座祠堂。”
文南激動的渾身顫抖,跪著轉過身,不斷磕頭。
“謝掌櫃,自今日起,文南這條命,就是掌櫃的。”
茶護笑了笑,重申道:“你的命,可不是我的~”
文南會意,改口道:“文南的命,是掌櫃的,也是夏掌櫃的。”
茶護笑著點點頭:“我們的命,都是夏掌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