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執安一直睡到了晚上才醒。

睜開眼睛面前一片漆黑，他差點以為自己又穿越了。

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現在是在臨陽宮。

紙糊的窗戶能看到窗外一點微弱的月光，楚執安擁著被子坐起來醒了會兒神。

醒過了神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楚執安才摸著黑下床用火摺子點燃了桌上的蠟燭。

火苗跳了兩下，逐漸亮堂起來的屋子裡，桌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表情陰惻惻的人。

楚執安嚇了一跳，頭皮都要炸開了。

他面無表情的看向同樣面無表情的周勝，今天他已經被嚇到太多次了。

周勝見他起來，冷嗤一聲，陰陽怪氣：“做奴才的比主子還金貴。”

楚執安心說周公公你別狂，指不定哪天我就變成你另一個主子了。

周勝拂塵一甩從椅子上站起來，狠狠瞪了他一眼：“還不趕緊跟上。”

楚執安覺得周勝的怒氣來的莫名其妙，會等在這裡也很莫名其妙。

1404語氣幸災樂禍補充：“他剛才叫了你半個時辰，你不僅沒醒，翻身的時候還踹了他一腳。”

楚執安：“……”私密馬賽周公公醬。=

面對尷尬到要摳出一整座臨陽宮的情況，楚執安的應對方法是轉移黑鍋。

“1404你剛才怎麼不叫我？”

1404翻白眼：“那是你的任務，為什麼要我叫你。”

楚執安：“……”再一次，無法反駁。

剛大逆不道的踹了自己頂頭上司的楚執安低著腦袋裝鵪鶉，跟著他走進了正殿。

臨陽宮正殿的陳設也很簡單，顯得空曠，好在並不冷。

從冷風中走進來的楚執安不自覺抖了一下，任憑自己被包裹在暖融融的熱意中。

周勝停下腳步，斜睨了他一眼：“主子體恤，你可以睡在榻邊腳踏上。”

楚執安仗著周勝看不見，狠狠翻了個白眼。

你知道什麼叫體恤嗎？你主子真的體恤我應該叫我睡在他床上，或者睡他。

幸好周勝不知道身後看起來老老實實的人，心裡在想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否則他現在就能把楚執安趕出臨陽宮。

就算是他守夜，也不被允許進入主子的寢殿，最多是在外頭廊子下。

把楚執安帶到周靖祁的寢殿門口，周勝就退下去了。

楚執安把正殿的門關上，走進周靖祁的寢殿。

寢殿比外面的溫度還高，楚執安走進門一小會兒就感覺自己身上出了一層薄汗。

周靖祁靠坐在床上，烏髮披散落在身後，垂眸看著手上的書。

他似乎剛沐浴過，身上氤氳著朦朧水汽，讓他本來冷肅的面容都柔和下來。

身上的單薄中衣也顯得瘦削，雙腿上蓋著的被子也讓他看起來莫名有些可憐。

他聽說宮中從來沒有人看過他的雙腿，大約這會是周靖祁一生的痛。

楚執安發現他似乎很愛看書，眼神專注，也許正因如此才能在這樣冷僻的處境中也泰然自若。

他輕聲開口提醒道：“殿下，仔細傷了眼睛。”

周靖祁一頓，轉頭看向他。

在對上他的視線時那點朦朧的水汽一下子被擊碎，又恢復了那種不可忽略的尊貴。

在這間佈置簡單的，狹小的寢殿中顯得侷促。

周靖祁的輪椅放在床邊，有些陳舊。

他不應該坐在輪椅上，而是應該坐在龍椅上。

周靖祁合上書，把書放在枕邊：“過來。”

無錯書吧

楚執安走到榻邊，周勝已經把被褥在腳踏上鋪好。

他脫了外衣疊好放在一邊，然後鑽進了腳踏上的被子裡。

周靖祁：“……”

他失笑搖頭：“周勝不是說你睡了一下午嗎？很困？”

楚執安眨巴眨巴眼，心中對周靖祁的憐愛達到了頂峰：“早睡早起身體好。”

周靖祁：“……”這小傻子怎麼奇奇怪怪的。

他捏了下眉心，也有些困了，如果不是等楚執安，他每日這個時辰早已經睡下了。

楚執安又從捲成筒的被子裡蛄蛹著出來，吹熄了兩根蠟燭，然後才又回到被子裡躺下。

他目光帶著催促看向周靖祁，屋中只剩下一根蠟燭，光線柔和，是最適合睡覺不過的了。

周靖祁摸了摸鼻子，只好躺下閉上了眼。

因為下午睡了很久，楚執安暫時還沒有睏意。

就從下往上看著周靖祁。

周靖祁睡覺的姿勢也很規矩，躺平在床上，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

聽著周靖祁平穩的呼吸聲，楚執安也漸漸閉上了眼。

剩下的一根蠟燭很快燃盡了，殷紅的燭淚落了一小攤。

窗外的白慘慘的月光透過糊著紙的窗戶影影綽綽的落進來，楚執安聽見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

他漸漸從夢中清醒過來，躺在床上的人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楚執安聽見周靖祁粗重的喘息，伴隨著壓抑的低吼，他聽不清周靖祁在說什麼，只能感受到無邊的悲愴和憤怒。

他不自覺站起來，輕聲想要把人叫醒：“周靖祁？周靖祁？你沒事吧？”

月光朦朧，即使隔得很近他也看不見周靖祁的表情。

只能從他越發粗重的喘息中感覺到，他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楚執安擰了下眉，手握住周靖祁的手，才感覺到他在渾身顫抖。

他很難想象，是夢到了什麼能讓周靖祁這樣的人懼怕成這樣。

周靖祁好像陷入了深深的夢魘，不管楚執安怎麼叫他都醒不過來。

楚執安試探著摸上他的額頭，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他站起身，準備去把蠟燭點起來，周靖祁嗓音喑啞開口：“別點燈。”

楚執安腳步頓住，回頭問他：“你醒了嗎？”

沒有回應。

想了想，楚執安還是放棄了點燈的念頭，挪著腳步回到床邊。

才剛坐下，楚執安就被周靖祁拉住了手。

手上傳來的力氣很大，楚執安沒有防備之下，直接被扯得摔到了周靖祁身上。

黑暗中不知道手按到了哪裡，他聽見周靖祁悶哼一聲，忙皺眉直起身：

“你沒事吧？”

“你現在清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