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玖軒站在憶安的書桌前，他藉著屋內微弱的燭光，能看清憶安的書案前擺放的是他前幾日送給憶安好卷關於雲瑤族的資料資訊，另外還有大齊國的戰況，以及另外一些如今政事的分析。
原來，憶安這些天以前，一直在研究這些東西。
齊玖軒抬眼看到，憶安的床幔只遮擋了一半床頭，那串著水晶珠的流蘇垂到地上，另一半被幔鉤挽起，像少女的髮髻一般惹人憐愛。床頭的安神香嫋嫋升起，如此靜謐而祥和的夜晚。
齊玖軒輕輕走到床邊，剛要伸手去撥開那遮擋的床幔時，憶安警惕的聲音響起。
“誰？”
其實憶安早就習慣了自己的房間內，會突然出現什麼人，因為齊玖軒也好，白沚也罷，甚至是他們身邊的暗衛，功夫都十分了得，完全能出入任何地方，而不被發現。
因此憶安感覺到床邊有人時，也只是驚訝，並沒有大聲叫喊。
憶安“蹭”地一下坐了起來，一頭烏黑順滑的青絲如瀑般洩落在肩上，垂在腰間，未施一絲粉黛的臉頰更能顯出她本來的美貌和天生麗質，一雙因受驚而睜大的雙眼中帶著警惕和防備，像一隻森間奔跑的小鹿突然感覺到危險。
當憶安藉著寢殿的燭光看清站在床邊這位挺拔而俊朗的玄色長袍男子，正是齊玖軒時，她長舒了一口氣。
“娘娘？”第一道門外的侍女彷彿聽到了憶安的動靜，擔心地輕喚了一聲。
“我沒事！你們下去歇著吧，不用守在門外。”憶安淡定地遣散了門口值夜的侍女和太監。
憶安輕輕攏了一下耳後的頭髮，只這一個動作便使胳膊間的輕紗滑到肘下，圓潤的肩膀和漂亮的鎖骨在薄睡衣下若隱若現。
這樣幽暗的燈光下，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還是憶安先小聲地說道：
“皇上今日封貴妃，春宵一刻值千金，偷偷摸摸地跑到我屋裡來是做什麼？”
憶安的話帶著幾分玩笑，還有一絲得意，那神情讓齊玖軒想到了，他們新婚之夜時，那個二話不說，將他拉到婚床上的趙憶安。
齊玖軒嘴角閃過一絲笑意，這笑似乎是掩蓋尷尬，也好像是在自我嘲諷，更是回答了憶安的問題：這還用問。
“沈知山是什麼目的？”憶安問完這句話，特意拍了一下自己的床沿，示意齊玖軒坐下來聊。
齊玖軒瞥了一眼憶安拍過的位置，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動，回答道：
“不過是在宮中安插一個眼線罷了，另外，還想……”齊玖軒遲疑了一下，沒有接著說。
“爭寵，對吧。”憶安幫他說下去，“要取我而代之。”
憶安抬眸，望了一眼在黑暗中身姿挺拔，俊朗無虞的齊玖軒，即使不能完全看清，只是這輪廓和身姿便是翩翩如玉、朗月入懷。
“沈知山是覺得自己的女兒不夠漂亮，才精挑細選了個找個假女兒來冒充嗎，樣貌倒也配得上。”憶安的話中有些嘲諷的味道。
“你如何知道的？”齊玖軒驚訝地看著憶安，眼中藏不住的欣賞和讚歎。
沈芳若不是沈知山親女兒這件事情，幾乎是沈府的人也都不知情，所有當年知道晴娘身份的人，都已經死了，再就是那位琵琶樂師，但是他不會透露半點訊息，這關係到他的身家性命。
齊玖軒的訊息網布局了十幾年，才能查知這些事情，而憶安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她怎麼什麼都知道？
“女人最瞭解女人。”憶安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齊玖軒。
在夜色中，他那雙幽深犀利的眼睛中，透著讓人猜不透的星光，似有寒涼又帶輝光；面目俊美中帶著高傲冷峭的氣質。
“這個沈芳若，太淡定了。她沒有得到貴妃之位的喜悅，也沒有對你的愛慕，她的身上帶著很強的使命感，一切都太有禮有節，適得其反。”憶安冷靜地分析，“像你這樣的皇上，如此挺拔俊逸，又有皇權加持，哪個女人都把持不住，而沈芳若卻毫無波瀾。”
齊玖軒笑了一下，這笑中有冷意，帶著自嘲，隨即又融化成了柔情，他輕聲地問道：
“趙憶安，那你為何也對我不為所動？”
憶安愣了一下，她沒想到這個問題會引到自己身上，腦子迅速地轉了一下，回答道：
“我也是有使命，跟沈芳若一樣，我們都有更重要的事。”
“你們不一樣，她會真的來服侍朕。”齊玖軒冷冷地說著，試探性的眼神看著憶安。
憶安聽完這話，心中一顫，有一種很強烈的酸楚壓抑著將要噴湧：“難道，他這是已經與貴妃同房後，來到我這裡？”
憶安這樣想著，又看了一眼站在床邊的齊玖軒，不禁恨恨地說道：
“我當初就不應該救你，應該讓你受了那傷，再不能與女子生育，斷了沈知山這些人的念想。”
“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是你主動疏遠我的。”齊玖軒也沒有退讓，接著說道。
“也難怪他們會有這樣的妄想，如今的皇上到皇后宮中，都要走窗子了。”憶安的話帶著些嘲諷和微怒。
“我本想……”齊玖軒剛要解釋，卻也發現沒什麼好解釋的，他也確實走了窗。
“你本想什麼？你覺得你之前對我溫情款款塑造了專情的帝王形象，如今卻睡在了貴妃的床上，覺得心中有愧？才來這東珠宮……”
憶安咄咄逼人的話沒講完，就突然被齊玖軒撲倒在了床上，齊玖軒的動作快到讓憶安沒意識到他是怎麼過來的。
此時，齊玖軒的一隻手託著憶安的頭，是怕剛才動作太快，擔心憶安的頭撞到床角；另一隻抵在憶安的肩膀，握成了拳，因為過於用力而骨節發白。
齊玖軒沒有握憶安的肩，他害怕自己用力會讓她疼，齊玖軒每一個動作都細緻入微，不傷憶安分毫，都是最下意識的表達。
而他眼中已經流露出貪婪的腥紅色，他被憶安的話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