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知道犯了什麼罪,還請皇上饒恕!”沈芳若的語調和聲音中都帶著悲切和祈求,但是卻仍然透露著鎮定的氣質。
若是其它的女子,在面對齊玖軒這樣冰冷而陰鬱的語氣時,一定嚇得魂飛魄散,但是沈芳若需要求饒,但是聲音和身體沒有一絲顫抖。
齊玖軒當然注意到這所有的細節,他坐在高大的主位椅上,輕輕俯下身,用手肘撐住了上半身,眼神犀利地看著沈芳若低著的臉。
“欺君之罪。”齊玖軒一字一頓地說道。
沈芳若仍然是表現得噤若寒蟬一般,跪在地上裝作無辜,卻也沒有再敢說一句話,只是那大家閨秀,書香門弟的儀態不失分毫。
“晴娘,你是幾歲進的江寧沈府?”
齊玖軒坐直了身,雙腿自然叉開,語氣放鬆如聊家常一般,但那帝王的威嚴已經讓這蔓華宮中的溫度憑空降低了幾分。
沈芳若聽到這句話,全身一抖,剛才身上所有的勁兒彷彿都洩掉了,她癱軟地坐在了地上,那些儀態規矩也蕩然無存。
只見沈芳若嘴唇發白、顫抖,眼睛不安的迅速閃動著,雙手彷彿也要支撐不起身體的重量,整個人像一塊冰越到了火,要化成水一般伏到地上。
齊玖軒沒有再逼問,只是冷冷地看著眼前的沈芳若頃刻間瓦解。
突然間齊玖軒一個閃身,來到沈芳若身邊,一隻手死死地捏住了她的臉頰,另一隻手在她後頸處一按。
“噗!”沈芳若口中吐出一顆如米粒般黑色的藥丸,隨即還有一口鮮血。
原來,沈芳若咬破了牙中藏著的毒藥,準備自盡。
齊玖軒鬆開手,拿出手帕擦掉自己手上被噴上的血,仍然鎮定地踱步回到主位椅上坐下。
兩人都沒有說話,沈芳若眼眶通紅,一雙眼睛像能滴出血一般。
“進宮,什麼目的?”齊玖軒打破了平靜,問沈芳若。
沈芳若仍然一言不發。
“你一直不說話,是要保住玢兒?”齊玖軒漫不經心地說道。
沈芳若聽到這個名字,好像被針刺一般,立刻像精神起來,眼神冒出一道銀閃閃的光看見齊玖軒,隨即眉頭一緊,碩大的眼淚從眼角奔湧而出:
“求皇上饒過玢兒!我罪該成死,請將我碎屍萬段,求皇上不要傷害玢兒。”
沈芳若這一刻的吶喊才像一個真正活著的人一般帶有感情,從她進宮到現在,所有的一切表現、語言都像設計好的一般,她只需要演好她要表演的這個角色,說這個角色要說的話、做的事。
而這一聲,才是她做為一個真實的人,從心底發出的聲音。
齊玖軒將食指立在嘴上,示意她別這麼大聲。
沈芳若馬上禁聲,連哭都不敢發出抽泣,可見這個玢兒,是她多麼在意的人。
“說說吧,你從哪兒來,要做什麼?我倒想證實,我的暗哨打探訊息的能力,值不值我給那麼高的俸祿。”
沈芳若彷彿卸下了之前所有的偽裝,她突然間眼神犀利,不屈不撓地說道:
“玢兒在哪兒?”
齊玖軒微微一笑,說道:
“在我的手裡。”
“我怎麼相信你?”沈芳若接著問。
“她右手的小指第二個骨節處,有一顆黃豆的紅痣。你要還不信,我現在就叫人把那手指剁下來,拿給你看。”齊玖軒的聲音很冷,帶著不容質疑的威嚴。
“不不不,我說,我全說。”沈芳若馬上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求皇上不要傷害玢兒。”
齊玖軒沒再說話,冷眼看著沈芳若。
“我與玢兒是雙胞胎姐妹,我自小被選進江寧沈府作為他家‘假女兒’的候選人,經過層層篩選培訓,我被選中了。沈知山為了斷掉我的身份資訊,派人暗中羈押了我們全村30餘口人,所有知道我身份資訊的人,都被抓走了,這些年,沈知山便以父母親人的性命相威脅,才讓我乖乖聽話。當年玢兒被我娘藏在了一口水缸中,才逃過一劫。”
沈芳若的聲音低沉,眼神無光,好像在講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教我琵琶的師父,在一家歌妓坊中見到了玢兒,與玢兒攀談得知,玢兒還有一個雙胞胎姐姐。他當時震驚不已,隨即推測出我是沈知山假女兒。師父不敢聲張,只是將玢兒私藏起來,免遭殺身之禍。
後來,師父好心將玢兒的事告知了我,這才讓我覺得在這世間活著,還有一絲念想。只是我從未與玢兒見過面。”
沈芳若說到這裡淚眼婆娑地看著齊玖軒問道:
“她還好嗎?”
齊玖軒的眼神也有一些動容,輕聲說道:
“她,與你很像。”
沈芳若聽到這句話,不禁聲淚俱下:
“那就好,她活著就好,只要她好。”
“沈知山,為什麼要個‘假女兒’?”齊玖軒問道。
“沈知山的夫人,在生了第二個女兒後,便不能再生育,只有兩個嫡女,沈知山一心盤算為兩個女兒尋貴婿,好穩固他的地位。誰想這二女兒才5歲便夭折了,他不願失去這麼好的臂膀,便暗中尋與他二女兒相像的女孩子。”
沈芳若嘆了口氣說道:
“是我害了父母全家,所有的人都因我而困,我現在還不知道父母是死是活,我完全服從沈知山,就為了能換我父母的平安。”
“沈知山讓你進宮,有什麼目的?”齊玖軒問道。
沈芳若抬頭看了一眼齊玖軒,眼神中的光漸漸暗淡下來,她苦笑了一聲說道:
“求皇上將我賜死!一面是妹妹,一面是父母。你們手中都有人質,我誰也不敢得罪。如今只求一死!”
“你的父母,親眷……早就都死了。”齊玖軒聲音雖然冰冷,但是卻能體會到他語調中的不忍。
這件事情,齊玖軒早就查到了。沈知山囚禁了晴孃的親人後,由於怕事件敗露,便早早將他們都殺人滅口了。
晴娘聽到這句話,再一抬眼便是悲傷透頂,這麼多年她的期待和幻想都落空了。
“我天天夢著,我完成了任務,再見到我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