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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他不愛你

午膳擺在了花廳內。

洛昶和洛夫人率先落座。

洛珩,洛徊,洛妍依次坐下。

說是接風宴,但席上也只有他們一家人。

洛昶端起酒杯說道:“來,這第一杯酒為阿徊接風洗塵。”

幾人拿起了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洛夫人身體不好,洛昶不許她飲酒,只能喝茶。

洛家父子的酒量自是不用多說,就連洛妍也是自小被培養著鍛鍊酒量。雖然比不上父兄那般,卻也能喝上幾個來回。

難得一家人有如此齊整的時候,洛昶難免多喝了幾杯。

若是在平常,洛夫人定要說上幾句。但看今日氣氛如此之好,幾個孩子都在身邊。興之所至,也就不說什麼掃興的話了。

席間一個伺候的僕人都沒有,洛夫人特意吩咐不用過來伺候,他們一家五口要好好一塊吃頓飯。

洛妍邊給家人夾菜,邊聽洛徊講著在外的所見所聞。

“兒子這些年去過很多地方,綿延萬里的沙漠,冰冷刺骨的雪山,心曠神怡的草原。見識了這許多,方知以前的眼界狹小。”

洛昶讚許的點點頭,“我兒大有長進。”

洛珩裝作哀怨的口氣說道:“唉!可憐你大哥我這輩子是沒你這樣的福氣,只能困於朝堂終生嘍。”

洛徊拍了拍他的肩膀,調侃道:“只要大哥不怕父親打斷你的腿,也可以隨我一起。外面的大千世界正等著你呢。”

洛珩當即擺手,“算了吧,我這條腿還想好好留著呢。”

一桌子人相視而笑。

吃飽喝足後,洛夫人有些累了,便先回房休息了。

臨走時拉著洛妍的手說:“你在家用過晚膳再回宮,母親還想再與你說說話。”

洛妍也正有此意,點頭應了下來。

洛昶有些喝多了,洛珩扶著他去書房歇息。

“為兄等會還得回去處理公務,家裡就交給你們兩個了。”

洛徊和洛妍皆是點頭。

“阿妍,陪我去外面走走吧。”

兄妹並肩向外走去。

妙柔守在外面,見他們出來剛要跟上去,被洛妍一個眼色止住了腳步,只好老實的站了回去。

洛夫人喜愛荷花,洛昶便在後花園裡挖了一個大池塘,栽種了許多荷花。待夏日來臨,滿池的荷花競相開放,甚是好看。

洛徊站在這荷花池邊,想起兒時和洛妍在這玩耍的場景,不由得感慨物是人非。

“二哥為何要嘆氣?”

洛徊說:“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來小時候的事。我們最喜歡在這荷花池裡玩了,一待就是一天,無論母親怎麼喊我們回去都不肯上岸,非要到累了困了才肯罷休。”

洛妍也是想起了那些過往,笑著說:“是啊,小時候的我們多快樂,眼前的天地就是所有,哪像現在這般,什麼事都能成為愁苦的源頭。”

洛徊轉過身來看著她,問:“他待你不好嗎?”

洛妍沒有回答,而是走向了不遠處的涼亭。

亭內的石桌上有剛備好的點心和茶水,都是洛妍喜歡的。

洛妍倒了杯茶遞給洛徊,“挺好的。他讓我坐上了世間女子最為渴望的皇后寶座,給了我十分的尊重和體面。”

洛徊打斷了她,“阿妍,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洛妍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動作豪爽的如同飲酒一般。

“二哥,何必拆穿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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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徊抓著她的手說:“因為洛妍從來不是一個自欺欺人的女人。她很聰明,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洛妍終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從知道蕭允要取消婚約她心裡就一直有股委屈悶在心裡。但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面上始終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哪怕是洛夫人來問,她都是一樣的說法:我很好,沒有什麼值得難過的。

但現在同樣的問題洛徊又問了一遍,洛妍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流下了眼淚。

她不想讓自己的狼狽露於人前,便索性起身走出了涼亭,背對著洛徊。

洛徊深深地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我在外的時候聽到你被冊立為後的訊息,很是開心。因為你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但後來又聽到蕭允冊立了貴妃,還給了一個不合規矩的封號,更是獨寵與她。那時我在想,你的這樁婚事究竟是對還是錯。”

洛妍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雙眼還是微紅,語氣卻是恢復了正常。

“沒什麼對與錯。我喜歡蕭允,想嫁他為妻,但他又不是普通男子,他是皇帝,坐擁天下。後宮女人多再正常不過,寵愛哪個也是正常不過。”

洛徊原本尚在忍耐,聽到這卻是忍無可忍。

他一把上前拉住了洛妍的衣袖,不由分說掀了上去。

膚如凝脂的胳膊上,一抹鮮紅的守宮砂躍入眼前。

洛妍又羞又怒,扯回自己的胳膊呵斥道:“你瘋了!”

她轉身要走,洛徊卻是直接攔在她面前。

“你們成親已有數月,你卻還是完璧之身。這證明蕭允從未踏足過你的寢殿,他對你根本是毫無情分,你又何必一再深陷下去。”

“住口!”

洛妍情急之下一個巴掌甩了過去,直把洛徊打的偏過頭去。

“二哥......我......”

洛妍醒過神來才發覺自己做了什麼,愧疚之下想要道歉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洛徊笑著搖頭,“不礙事。”

洛妍垂下頭去,不敢再看他的臉。

“二哥方才的無禮我不會計較,但這樣的話還請二哥不要再說。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這次洛徊沒有再阻攔。

直到人影再也看不見,他還是站在遠處不曾移動分毫。

“阿徊,你心急了。”

洛昶突然出現在這,出聲打斷了洛徊的思緒。

“見過父親。”

洛昶仍是滿身酒氣,可說出來的話卻是條理分明,完全不像是醉酒之人的模樣。

“阿妍自小把你當哥哥看待,你這樣做會嚇壞了她。”

洛徊不解,問:“父親,蕭允的心裡根本沒有阿妍,您又為何要允了這樁親事?”

洛昶嘆氣,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

“阿妍這孩子倔強的厲害,認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認定的人也一定要留住。我攔不住她。”

這一點洛徊深有體會。

還記得年少時,洛妍喜歡上了雕刻,為此不惜重金遍尋擅長雕刻的大師。但可惜最後登門的都是為錢財而來,有真材實料的寥寥無幾。

一家人都勸她還是放棄吧,沒有師傅教導,僅憑自己的悟性是根本學不會的。

但洛妍不死心,既然找不到懂行的,那她就自學成才。

她搜遍了洛徊的書房,找出了幾本有關雕刻的書。把自己鎖在房裡,日復一日的學著。哪怕一雙玉手被刻刀傷的鮮血直流,再痛再枯燥也要咬牙堅持。

等洛妍吃透了那幾本書,也學會了雕刻。

她雕刻出來的第一件作品送給了洛徊,是仿著他的樣子做的人偶。那人偶活靈活現,不論是樣貌還是神態,皆是十分傳神。

而從那以後,洛妍卻是把所有跟雕刻有關的東西全部收了起來,再也沒有碰過。

洛夫人有一次問起,洛妍卻說:“女兒不喜歡半途而廢,但凡要學些什麼便不會中途放棄。而現在已經學會了,它對我便再也沒有吸引力了,便不再有留在身邊的價值了。”

洛昶看著洛徊說:“蕭允的拒婚便等同於那個永遠找不到的雕刻師傅,依照阿妍的性子,怎麼可能就此認輸。”

洛徊問:“所以您就任由事情發展下去。讓阿妍嫁給一個不愛她的人,然後在深宮裡孤獨終老?”

他的語氣中已經帶上了幾分氣惱,但洛昶沒有生氣,仍是語氣如常的說:“那你今時今日的怒火到底是因為我同意了阿妍的婚事還是因為氣惱阿妍寧願嫁給心裡沒她的蕭允也不選擇你?”

洛徊臉色一凝,立刻垂下頭賠罪:“兒子不敢。”

洛昶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的心思我與你母親都明白。你雖然姓洛,卻不是我的親生骨肉。若阿妍心裡有你,我和你母親也願意成全。但是阿徊,這世上有兩個字叫緣分,你和阿妍或許真的是緣分不夠。”

洛徊卻是不信,“我從來不信這些,我只相信事在人為。”

他執意於此,洛昶也不多勸。

“天色尚早,你母親還得再睡一會,你先回去休息一會吧。”

洛妍匆匆跑回自己的院子,連往日最注重的儀態都顧不得了。

妙柔見她神色匆匆,也是一驚。

“娘娘,這是怎麼了?”

洛妍一連喝了好幾杯茶才把心裡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壓了下去,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妙柔憂心她的狀態,本想堅持留下,哪怕是陪著說說話也好。但洛妍堅持,她也只能退了出去。

等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洛妍終於可以靜下心來。

手腕處的餘溫還提醒著自己剛才發生了什麼,洛徊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無比清晰的印在腦海裡。

這麼久以來,她不想被外人所知的事情還是被自己最親近的人一語道破,甚至是以最難堪的方式揭露了出來。

洛妍伸手挽起衣袖,手肘處那抹守宮砂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自己如今的境遇有多可笑。

她如願以償嫁給了自己心悅之人,但那人卻一次也沒有與自己親近過。她與他空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

這難道不是最可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