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要折騰好幾個月的納彩禮沒想到在三天之內全部搞定,想來也是怕李裹兒的肚子等不了那麼久,趁還沒怎麼顯懷,他們就先把事辦完了。
因李裹兒不想繼續被禮法教條受制約束,她最後決定不當公主,成為一個普通人。
這可急壞了知道真相的當朝宰相張柬之,因為出嫁的重任被安排在了丞相府。
為帝王出謀劃策“幹盡缺德事”的宰相受到了反噬,公主竟成了自己養在深閨多年未人識的“女兒”,此刻賜婚給打了勝仗的新貴——驃騎大將軍李多祚。
這讓張柬之準備婚事時,怕的全身只打哆嗦,可還是要硬著頭皮上,明知是場鴻門宴,可又不得不赴……
眼看著又是一場強強聯合的聯姻。
可宰相女兒出嫁的規格卻比公主出嫁還要奢侈,眾多矇在鼓裡的官員紛紛納諫帝王,說宰相以下犯上,欺君罔上,這樣的罪責足夠誅九族。
可皇帝方面,只是輕飄飄的說了句:愛卿雖欺君罔上,但也曾立下汗馬功勞,由宰相自行打算去留……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張柬之知道當朝帝王是想給他個體面的方式收場,於是辦完這場婚禮後,張柬之自請告老還鄉,以表忠誠……
至此,年輕的帝王這才破例提拔了宰相張柬之的嫡子留於朝堂,繼續為國效力……
以父榮耀,換取兒孫前途,張柬之也並沒有多少怨懟,甘心回鄉養老,將朝堂託付給了兒孫……
……
這天正是黃道吉日,按照規矩,上門迎親的新郎必須接受孃家人的胖揍,易了容的李重潤躲在人群中,就為狠狠揍一頓流光,以解他心頭之恨。
沒多久,驃騎大將李多祚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來到丞相府,看到這一幕,躲在人群后的李重潤不禁冷笑起來:“流光,這回你有苦頭吃了!”
要想順利將新娘接走,必須經歷重重考驗,這考驗便是李重潤這個“小舅子”的“惡作劇”。
流光剛下馬準備給親友發紅包,就被李重潤準備好的青年才俊們團團圍住,只見李重潤一聲令下“揍!”
那些青年才俊們聽到命令哪會客氣,紛紛撲向流光,流光只得抱頭,任憑拳頭打在身上……
李重潤也藉機揮拳,一拳打在流光眼窩處,只打的他瞬間成了個熊貓眼……
按理說還要寫催妝詩才能將新娘接走,可李裹兒知道流光一個粗鄙之人豈會作詩。
她急匆匆的舉著扇面命侍女揹她出了門,就見自己相公被揍的那個慫樣,心疼壞了,立刻讓左右之人將那幫打的興起的青年才俊攔住,這才看向易了容的兄長怒斥道:“你太壞了,還給不給我出嫁!簡直是在公報私仇!”
李重潤鬆了拳頭,開懷笑道:“這是娶你的代價,便宜這小子了!”
李裹兒看著兄長那副欠扁的模樣,又看向抱頭蹲在地上任其報復的流光,不覺有些好笑,她皺眉看向流光:“你沒事吧?”
流光揉了揉腫脹的右眼,看著李裹兒搖搖頭,傻笑道:“我沒事,大家鬧著玩的。”
“慫貨!”李裹兒恨鐵不成鋼的瞥了他一眼,轉頭看向李重潤,“那我要走嘍……”
李重潤笑眯眯的看著李裹兒,眼裡滿是寵溺,“走吧,哥哥揹你上花轎……”
“恩!”李裹兒從侍女身上下來,又再度趴在了兄長寬厚的背上,隨著李重潤一步步向那花轎背去。
“哥?你哭了?”李裹兒感覺到李重潤肩膀微微顫抖,不禁詫異的抬頭問李重潤。
李重潤搖頭笑道:“沒,就是有些感慨,妹妹要嫁人了......”
李裹兒心裡湧上陣陣酸楚,她吸了口鼻子說道:“又不是嫁多遠,我還可以時常回宮看你和嫂子嘛!”
“嗯。”
李裹兒趴在李重潤背上,感受著他穩健的腳步聲,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問道:“待會該能見到爹孃的吧?”
李重潤身體明顯一僵,卻很快恢復如常:“那是自然,除了他們,還有別的驚喜!”
“啊?什麼驚喜?”
李重潤沒有說話,將李裹兒送進花轎後,自覺跟在隊伍最後面,一同前往將軍府……
花轎裡,李裹兒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開心,她掀開簾子偷瞄著騎著高頭大馬的新郎,而流光的視線也跟她撞上,他衝她咧嘴笑著,還偷偷從車窗裡扔了個白色的小包裹給她。
李裹兒接過小包裹,忍不住再次瞥了他一眼,小聲罵道:“傻不傻!都快被揍成熊貓了,不會還手的嗎?”
流光當然能聽見她說什麼,但他卻像沒聽見一般,一臉憨態的撓撓腦袋,繼續衝她嘿嘿傻笑。
“白痴!”李裹兒放下簾子,開啟流光剛才偷偷塞給她的糕點,都碎成渣渣了,不過她還是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
花轎在將軍府外停下,這次該新郎背新娘進門了,流光看著眼前穿著喜服的李裹兒,臉上洋溢著幸福。
可幾人剛進大廳,李重潤卻命人將大廳門關上,將眾賓客都攔在了門外……
知道內情的丞相張柬之又開始為皇帝解圍,邀大夥到院外準備的酒席吃肉喝酒,眾人都給丞相面子,紛紛稱讚今日的宴席非常豐盛,還將自己的賀禮一併交付給了他......
……
而大廳的這邊
坐在主位上的竟是皇奶奶,下首李顯和韋氏,此刻李重潤也在,三代帝王竟全都聚在一起,若是讓門外的大臣知道,肯定全都得嚇死過去......
就連看到三人的李裹兒都忍不住大吃一驚,哥哥這可不是驚喜了,簡直就是驚嚇!
武皇的目光掃過流光,最終落在李裹兒身上:“還愣著幹嘛?拜堂呀!”
坐在下首的李顯和韋氏夫妻倆本想痛批兒子李重潤奪皇位一事,可礙於武皇也在,紛紛低頭不敢言語。
只是李顯實在不甘,憤恨的看向站在門口,篡了他皇位的兒子,內心猶如烈火烹油一般煎熬……
武皇似乎看出了兒子李顯的心事,不免好笑,兒子篡了她的皇位,孫子又篡了兒子的皇位,還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奶奶,你怎麼也來了……”李裹兒有些瑟縮的看向武皇,畢竟她們一家對奶奶是有愧的。
“你是奶奶最疼愛的晚輩,你成婚哪有奶奶不來的道理?”武皇笑著瞥了一眼兒子李顯,“拜堂吧,錯過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李裹兒點點頭,正要行大禮,卻被武皇伸手製止,她笑眯眯看向流光,似乎想給流光一個下馬威:“小子!你跪!安樂站著鞠躬就好。”
“嘶......”李裹兒隔著扇面掃了眼流光,發現他並沒有任何異常,也就鬆了口氣。
最後,拜父母,拜武皇,拜天地,甚至夫妻交拜全都只有流光一個人跪,李裹兒只有弓著腰隨便彎了彎……
這場儀式全程都在打壓流光,可從他眼裡卻依舊是那副傻樣,李裹兒不禁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看來他真的是被她吃的很死啊……
“很好,你小子的事,哀家也有所耳聞!不過就你這出身,能娶裹兒算是便宜你了!”武皇取出兩個紅包遞到新婚夫婦的手中,“拿著吧……”
流光有些受寵若驚,他不敢去拿紅包,只得將目光投向李裹兒,見她朝自己點了點頭,這才敢恭敬著雙手去接紅包。
兩人相互看了彼此一眼,眼神交匯間,李裹兒又轉頭隔著透明扇面去看爹孃,只見爹孃眼睛都快冒火了,她忍不住抿嘴一笑,心底卻甜滋滋的。
她爹孃何許人也,對門第之別看的極重,即使哥哥強逼二人接受流光,估計只會把爹孃逼得與她斷絕關係,現在好了,奶奶都出面了,直接壓的爹孃大氣都不敢出。
“好了,奶奶也累了,你們兩個小朋友出去玩吧,奶奶要歇會了……”武皇揮揮手示意流光帶李裹兒回洞房去。
李裹兒此刻巴不得趕快逃跑,以躲避爹孃兇狠的目光……
等他們前後腳迅速撤離後,房間裡只留下李重潤,武皇以及李顯夫婦倆,三代帝王共處一室,氣氛尷尬到極點……
武皇臉色速變,眼神冷冽的看向李重潤,“你還不快滾!”
即使武皇同意來參加李裹兒的婚禮,可並不代表她能原諒這個心狠手辣的孫兒將自己的兒子女兒害到如今這個地步,特別是前不久竟聽到他將公主太平和兒子李旦害死,她更是怒不可遏。
李重潤自知理虧,不敢忤逆武皇,趕忙起身告退。
武皇見李重潤離開,看向還坐在一旁憋屈的兒子李顯,心情又好了很多,如今李顯的局勢跟當年被逼退位的自己何其相像,不免語氣緩和了些,“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你這兒子,可比你這父親手段厲害多了!”
李顯臉上青筋跳了跳,卻不敢反駁,只能悶悶的應了句:“兒子慚愧啊!竟被自己兒子偷了家……”
“哼,也給你嚐嚐哀家當年是何滋味!”武皇突然笑了,彷彿壓抑了多年的鬱結頓時散去。
李顯心中一顫,看向武皇:“娘您原諒兒子了嗎?”
“哈哈,如今你我皆是輸家,誰還記恨誰啊?”武皇擺了擺手,“你們夫妻倆如今活著受制於自己的兒子!這是老天爺最好的安排!哈哈哈哈……”
“……”李顯跟妻子韋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滿肚子苦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