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等一下。”

“怎麼了?”

“你不是說少一個人嗎?”

聽了母親的話，我點了點頭。“啊，這樣啊。”父親似乎也明白了。

“我去找找。”

我離開校門，開始在校舍之間的柏油路上尋找路人。因為是畢業典禮，所以人很多。也許他不在這裡。我這麼想著，果然，我看到了要去的人正和幾名女生一起拍照留念。

“李老師。”

和幾名胸章上可以看出是畢業生的女生拍完照後，我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她似乎有些吃驚，眨了幾下眼睛，然後回我。

“什麼事?”

“我想拍張紀念照，能來校門嗎?”

我知道他嘆了口氣。我也知道自己的臉色略帶苦味。

“……嗯，我知道了。”

我在前面帶路，老師跟在後面。走了一會兒，看到父母的時候，感覺身後的腳步聲加快了。然後，她超越了我，看著我的母親，哽咽著開口。

“……李津姐姐……”

“李憐，好久不見。”

李老師——李憐……說著和母親擁抱在一起。

“謝謝亦恆……你有好好做個好孩子嗎?”

“嗯，那個已經……到最後……到現在為止……你都好好地遵守我說的‘思想準備’……”

李憐告訴我的《閭丘的思想準備》。其中最重要的是“公私分明”，即——。

“在學校裡，我是年級副班主任兼美術部顧問的李老師。不要叫我李憐，我也管亦恆叫亦恆。”

李憐在家戴著眼鏡，梳著頭髮，是我的姨媽。在學校裡，學年副班主任兼美術部顧問李老師摘掉了眼鏡，解開了頭髮。

雖然一開始覺得很稀奇，有些不知所措，但慢慢地就習慣了。而且我和李憐也能區分開來。舉個例子，當我猶豫要不要加入美術部的時候，我在家和“李憐”商量，但她並不是以“李老師”的身份，而是以美術部的校友“李憐”的身份給了我建議。

“亦恆，李憐照顧好了嗎?”

“當然……我總覺得媽媽年輕時對我說了些什麼，有點不好意思。”

“啊!不愧是我的兒子，你也這麼想啊!不，我好像也看到了以前你的媽媽，好高興啊……好高興啊!喂，李津，腳!別踩到腳!你現在還是個美人呢!”

聽到兩人的對話，我和李憐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明明是開玩笑的。算了，還是拍張紀念照吧。好不容易，我想拍一張四個人的照片……”

“那我來拍吧。”

聽到這時傳來的聲音，我、李憐和母親都不約而同地“啊”了一聲。而三人中反應最大的，正是母親。

“旭陽老師，好久不見。你還在這裡啊。”

“我是當圖書管理員的……我聽你說過，他到你丈夫那裡去了印度，李老師的辛苦我也看到了。”

老媽露出苦笑。李憐緩緩地搖了搖頭。

“也不是。雖然不能代替姐姐工作，但亦恆……和亦恆一起度過的這一年很開心。”

“李憐，我也一樣。”

這是真心話。這並不是奉承話。李憐聽了之後，驚訝地盯著我，眼中噙滿了淚水。

“……真是的!你這麼說太狡猾了!……會哭的。”

“那我就順道說了。謝謝你這一年的關心，李憐。”

終於，她雙手掩面哭了起來。其實我還想說，但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所以決定在心裡表達一下感謝之情。

——謝謝你，另一位母親。

◇

包括李憐在內的四個人拍完紀念照後，我對父母說:“你去見最後的朋友吧。”於是我離開父母，走在校門口附近。過了一會兒，我找到了要找的人。還沒走近她，對方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她的左眼上戴著眼罩，和母親說了幾句話後，便朝我走來。

“找我有什麼事?”

“嗯……嗯。”

“……媽媽傳話給亦恆，說‘謝謝’。”

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我做了什麼讓若琳道謝的事嗎?

“好像……發生了很多變化。對我的想法也好，對待我的方式也好，平時的態度也好，我自己也覺得有些變化。……我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更接近那個人的女兒了。”

“我什麼都沒做。”

“可能吧。不過，我認識到亦恆之後我變了。他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不知為何，再被這麼一說，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實對我來說，美琪也是很重要的人。我不想否定。

“你偶爾也會來這裡吧?”

“嗯，我媽老家在那裡。”

“到時候來我家吧，媽媽也會很高興的。”

“那也沒關係……偶爾也來我家走走吧。逛美術館什麼的，怎麼樣?”

“……那也不錯。偶爾，也是。”

我有時會想，啊，今後會不會是異地戀呢。但美琪常說，“聯絡”很累。那麼……也許這才是最合適的距離。

不過，離開閭丘還是有點遺憾。雖然1年的時間很短，但不知不覺間，這裡似乎成了我的第二故鄉。

我抬頭看著照顧了我一年的校舍。那所絕對稱不上豪華的教學樓，對我來說卻是重要的母校。但是……。

“可是……會漸漸忘記嗎?”

中學生活的1年，想想今後漫長的人生，也許只是一瞬間。即使今年經歷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也有回想起來就再也想不起來的事情。今後，隨著時間的流逝，會忘記得更多嗎?

“也許吧。”

突然，美琪對剛才自言自語般的一句話做出了反應。她有些少見地窺探著我的方向。

“……那麼不想忘記?想一直記得嗎?”

“當然。”

沒有思考的時間和必要。

人總有一天會忘記。也許正是因為被遺忘，人才能前進，也許有些事情還是被遺忘比較好。

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忘記這一年的事情。

“喂，美琪!拍張紀念照吧!”的聲音傳來。不用確認聲音的主人。嘉瑞。附近還有雪彤、田家喜、孫智彥、凌香、昕雲等一起吃過午飯的人。

“……走吧，美琪。”

“嗯。”

我們朝同學的方向走去。

我一邊走，一邊在心中向班級表達感謝之情。

十年後我也一定記得吧。在這個城市生活了一年。在這所學校裡，我生活在3年3班。

謝謝，閭丘山中學3年級3班。這是我初中生活的最後一個班級。

我把帶著冬天餘韻的微涼的風當作慶祝開學的祝福之風，向著一年裡一起生活的大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