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頌沒有懷疑，臉色稍霽，眉眼也舒展開來。

無論那天那位管家說話的語氣多麼客氣，他也能敏銳地察覺到那份客氣生疏下藏匿的輕視，加上被拒之門外，他心裡一直壓抑著一股難言的羞惱。

論天賦論能力論努力，他哪樣不如人，卻因為出身差，處處被學校裡的官商子弟壓一頭，連一個給人看家的下人都敢瞧不起他！

司遙的話沖淡了他內心那些陰鬱的念頭，現在他只在確定一件事：無論別人怎麼樣，司遙是真真切切喜歡著他的。

他必須抓住司遙這根青藤，才有可能往上爬，否則畢業之後只能進軍隊，做一個底層士兵。

眉毛很快又再度皺起來， 他憂慮地看著司遙蒼白的臉頰：“那麼嚴重嗎？我問了何擎，何擎只跟我說你受了傷，我還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

說著說著，還有點委屈：“你為什麼要跟四殿下去一組，我們都不能像以前一樣完美地打配合了，我也沒辦法保護你。”

與虞鶴帶著攻擊性的帥不同，聞頌長相偏溫潤，看著就不像心思歪的人，特別當他垂眼可憐又委屈地看著別人的時候，很容易讓人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問題。

也難怪原身楚遙會被這渣男騙得團團轉。

司遙收回目光，無措地拉住他的手，說：“我沒什麼事，你別急……對不起，我當時……”

他話音中斷，想起了什麼，觸電般地鬆開了聞頌的手，臉上燒了起來：“對不起。”

從前只是朋友的時候，他們在一起打打鬧鬧，這種程度的肢體接觸是很普通的事，但自從他對聞頌有了過界的感情，就在有意識地迴避這種接觸。

在他忍不住跟聞頌告白後，雖然聞頌還想和他維持以前那樣的關係，但他是沒辦法騙自己的，所以一直和聞頌維持著社交距離。

此時，他的反應被聞頌看在眼裡，聞頌反應過來，倏地笑了，臉上最後一絲不滿也消散了，眼神變得很溫柔。

他重新握住司遙的手，輕聲喊：“阿遙。”

司遙猛地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意思？

聞頌小聲說：“你的手好涼……”

場面再度安靜下來。

司遙呼吸變得急促，他等了好久，卻沒有等到聞頌的下文。

他眼裡的期待漸漸消散，僵硬地蜷了蜷手指，就要抽出手。

聞頌猝然收緊，把司遙拉得離自己更近，輕聲試探：“阿遙，你那天對我說的話是認真的嗎？”

司遙安靜地看著兩人手指交握的地方，過了很久很久，才開口：“……我從不說違心的話。”

聞頌輕聲說：“上次你說你喜歡我，我真的好開心，我想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讓我遇上了，剛好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

司遙愣愣地看著他。

“可是我家庭普通，能力……也一般，大概也不會照顧人，否則你不會受傷。”聞頌說著，苦笑了一下，“我思來想去，實在沒辦法說服自己我配得上你。”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司遙。

司遙的眼睛裡彷彿裝著熄滅的星星，他每說一個字，那些星星就點亮一顆，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時，滿天星光都匯聚在那墨色的眼眸裡了。

“竟然是這樣……”司遙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似乎沒想到聞頌一直以來是這樣想的，他揚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洋溢著滿心歡喜的笑容。

他笑著說：“只要是你就好。”

聞頌看著司遙這副真心到有些傻氣的笑容，心頭劃過一點異樣情緒。

“叮，聞頌好感度＋5，當前好感度55。”

他正要說些什麼，洗手間的自動門突然向兩側滑開了。

司遙和聞頌一齊望過去，緩緩拉開的門外，是身姿高挑修長、面無表情的虞鶴。

虞鶴視線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語氣很淡地問：“我打擾到你們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並沒有什麼情緒，就像在問候別人“吃了嗎”那樣稀鬆平常，可司遙不知怎麼地就聽出了幾分不高興來。

司遙問028：“……你怎麼不提醒我虞鶴在附近？”

“男主有小世界的氣運加持，系統檢測不了他的動向。”028欲哭無淚，“宿主，我們是不是完蛋了？”

“這樣啊，我知道了。”司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眼看就要修羅場，他倒也不急，還有閒心安慰028，“沒事的。”

“哎？宿主你不攻略虞鶴了嗎？”028疑惑，司遙已經刷了虞鶴這麼多好感度，難道打算中途換目標？

“當然攻略，”司遙在心裡輕笑，“你不要質疑我的業務能力。”

028：“好叭。”它決定安心看宿主操作。

見虞鶴在門外，司遙尷尬地鬆開了聞頌的手，說：“沒有，您不用在意。”

又扭頭問聞頌：“我們先走吧，等下開完會再說？”

聞頌被打斷，略有些不悅，但礙於虞鶴的身份，沒有反對，順從地溫柔回答：“好。”

虞鶴冷眼看著，突然走到司遙跟前，勾唇笑得無害：“都是同學，碰到直接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