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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他長得這麼醜、還這麼黑

楊磊回家,發現爸媽今天居然正常下班,比他到家還早。

楊媽劈頭蓋臉質問:“石頭,這麼晚回來,是不是網咖打遊戲去了?!”

楊磊喊得比竇娥還冤:“馮護士長,我可是你親兒子,你不相信我?!”

“我去了趟爺爺家,老爺子非留我吃晚飯,我惦記你們兩口子上一天班太累,緊趕慢趕跑回來給你們做飯。”

“這麼冤枉我,你良心不會痛嗎?”

馮秀霞眼睛微眯、雙手叉腰,明顯不信他的說辭。

楊磊乾脆拿出手機:“不信你問問老爺子!”

馮秀霞也不廢話,一個電話撥過去。

楊磊看得心肝兒顫。

電視劇裡,一般這時候不都是選擇相信的嗎?馮護士長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同時心裡祈禱:老爺子千萬給點力,否則你大孫子今天要吃一頓雞毛撣子炒肉片啦。

居然沒露餡。

電話結束通話,楊媽臉色好看很多。

楊磊趁機抱怨自己一片孝心被誤解,這日子沒法過了,只有再給點零花錢才能安慰受傷的心靈。

直到對方抄起了雞毛撣……

楊媽嘴硬心軟,大手一揮免除了楊磊做飯的義務,親自下廚。

吃過晚飯,楊磊加上鮑倩QQ好友,把自己的設計的圖案發過去——兩隻白色卡通兔耳朵,一耳豎直、一耳半折。

鮑倩的QQ名叫“只等一人”。雖然不中二,但文青的讓人尷尬。

對於“只等一人”的其他問題,比如“我叫你小楊好不好?”“你今年到底多大啊?”之類,楊磊乾脆視而不見。

很顯然,隔著一層網際網路,這女人忘了白天跟楊磊面基時的尷尬狀況,覺得自己又行了。

坦白說,楊磊對鮑倩外形方面還是比較滿意的。

模樣清秀,腿兒筆直,尤其是那一對純天然的……

如果鮑倩是對男女關係看得開的女人,楊磊不介意把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負數,然後說一聲“鮑倩抱歉”。

只可惜,她不是。

真發生點什麼事,以後必然是個大麻煩。

鮑倩會如此表現,大機率是出於某種古怪的心裡:女人接觸到18、9歲的男生,總喜歡捉弄一下。

當然前提是男生顏值方面得過關。

電腦上,那隻小企鵝還在不停跳動。

楊磊看得心煩,給“只等一人”回了幾句:

“呵呵。”

“問這些幹嘛?”

“我去洗澡了。”

“新的報價和設計定稿明天儘快給我。”

“晚安。”

然後關閉聊天視窗、退出登入,在goole上敲了一行字“怎樣識別富婆”。

goole給出的答案基本都是遲先生和陳女士怎樣相識的愛情故事。

看得楊磊直犯困。

……

2008年6月27日,天氣晴。

楊磊照例等爸媽出門,一溜煙兒去了電子市場。

陳中強兩口子和王長髮早就開始忙活。

他們昨天加班到晚上12點,今天居然比楊磊還早。

不大的維修店裡,櫃檯上、桌子上到處擺滿了各式各樣的MP3,地面放著的則是新送來的機器,包裝要麼被火燒掉一角,要麼被水泡地起了褶子。

楊磊無端想起重生第一天晚上做的那個夢。只是原本的鈔票變成了MP3。

美夢能不能成真,這些機器能不能變成錢,就看接下來的幾天了。

楊磊踮著腳尖從“機海”中穿過,嘴裡嘖嘖有聲:“今天送來的機子得有好幾千臺了吧?”

“嗯,剛盤過一遍,總共送來8508臺。”馬惠蘭立即給出答案,“另外有310臺報廢機子給他們退回去了……”

“賬務擔當”馬惠蘭雖然是個“關係戶”,但算起賬來一點都不含糊。

楊磊感慨:“我還以為他們會拖好幾天才送過來,沒想到這麼快。”

“進水受潮的機器不能放太久,我昨天去催過他們,昨晚加今天一早就全送來了。”這是技術層面的問題,“技術擔當”陳中強很快給出答覆。

“啥也不是”王長髮抬手抹一把汗,嘿嘿傻笑。

別說,人長得黑還是有好處的。

不但看起來憨直,臉上髒的烏漆嘛黑也不怎麼明顯。

“這應該是所有的機子了吧?”楊磊繼續問。

“差不多就這些。”陳中強停下手裡的活計,一臉正色,“楊磊,還有個事兒需要你拿主意。”

“什麼事?”

“其他店看咱們這裡收機子,他們想把自己庫存的那些貨一併送過來……”陳中強一臉心疼,就像那些庫存是他的一樣。

楊磊眉頭一挑:“你怎麼回的?”

“我告訴他們這買賣不是我的,得人家老闆決定。”陳中強回答,想了想又壓低聲音,“都是街坊鄰居,我覺得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楊磊:……

這中央空調又開始送溫暖了。

楊磊思索片刻,問:“都有什麼樣的機子?”

“什麼價位的都有,大多數是幾年前的型號。”陳中強光禿禿的腦門差點鑽到褲襠裡,這時候勉強抬頭解釋,“機子我看過一些,除了電池、其他質量方面都沒問題,就是配置有點過時了。我在想如果你不打算要,我就收一點……”

“他們打算給什麼價?”

陳中強伸出三根手指捏在一起:“進價的七折……”

楊磊心裡冷笑。

這幫孫子還真是打得好主意。

幾年前的機子,放到現在想按七折零售出去都不現實,居然還想按這個價格批發。更不用說還有電池問題。

看著陳中強的表現,楊磊心裡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

那幫奸商吃定了陳中強是個老好人,隨便裝個窮賣個慘,就足以讓他心生同情。

楊磊不想跟陳中強這種人講太多,只是這幾天相處,又覺得他實在可憐。

楊磊屁股靠在玻璃展櫃,語氣語重心長:“強哥,我比你小几歲,按理說有些話不該講。不過年紀小也有好處,當弟弟的說話沒輕沒重,你別生氣。”

陳中強抬頭看了他一眼。

楊磊笑笑:“既然咱們出來做生意,那肯定是奔著賺錢去的。不賺錢的那叫慈善晚宴,不是咱老百姓玩的。”

“你總覺得別人可憐。但我那網店光是包裝費就扔出去十萬,到現在一分錢的進項都沒。我可憐不可憐?”

“更別說店裡現在擺著小一萬臺機器,我還一分錢沒給人家。”

陳中強抬頭想說什麼,楊磊抬手製止。

繼續說道:“說得難聽點,萬一這些機子真賣不出去,你在電子市場這片的名聲就全毀了!你可憐不可憐?”

“我早就看出來了,強哥你是個好人。但好人也得有好人的原則。第一條原則就是量力而行。”

“你不為自己考慮,總得為老婆考慮考慮吧?她起早貪黑不賺錢還要往裡賠,她可憐不可憐?”

“人家跟了你不圖名、不圖利,你總得讓人家過點舒心日子……”

話還沒說完,身後就傳來一聲啜泣。

楊磊餘光看過去,馬惠蘭已經放下手中的筆,低頭抹眼淚。

陳中強的臉皺成苦瓜,連帶頭頂都起了褶子。

王長髮歪著腦袋,若有所思。

楊磊隨手指了指他:“咱再說長髮。他長得這麼醜、還這麼黑、還上大專、啥也不是,以後媳婦都不好找。他可憐不可憐?”

“噗”

“咳咳咳”

王長髮的臉瞬間黑裡透紅,作勢要打人。

原本壓抑的氣氛消失無蹤。

楊磊又點了點門外:“那些找你處理庫存貨的,你真心待他們,他們會覺得你是好人嗎?不會。”

“他們覺得你就一傻子、憨批。他們是純粹的個人主義,他們打算坑你、他們是你的敵人。”

“你老家的前輩都說過:對待‎個人‎主義‎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

最後語重心長地總結:

“哥,你聽弟弟一句勸:有原則的真好人可以當,沒原則的濫好人不能做。”

話音剛落,陳中強“騰”地一下站起來,臉上掛著決絕。

沉聲說道:“我去跟他們說清楚。”

櫃檯裡的馬惠蘭剛要開口勸,被楊磊攔住。

他壓低聲音:“讓他去吧。這事兒理在咱們這兒。就算待會兒打起來還有我跟長髮呢。”

馬惠蘭猶豫了下,點頭,對楊磊一臉感激:“謝謝你了楊磊。我是真怕他再應下人家……”

不管陳中強是不是一時衝動,最起碼楊磊這番話他記在心裡了。

或許壞人得不到惡報,至少好人不該被坑死。

陳中強這種人,楊磊終究是不打算深交的,但能幫就儘量幫一把。

以後如何,那是陳中強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