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在網咖待了兩個多小時。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楊磊拽著意猶未盡的王長髮離開網咖。
坐在外面的臺階上，楊磊遞過去一根菸。
“你……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了？”王長髮一臉驚詫。
“抽著玩，不過肺。”楊磊自己點上，把打火機扔給他。
“咋了，是不是被人甩了？”王長髮突然蹦出一句。
楊磊忍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
這小子第六感這麼準的嗎？
王長髮一甩秀髮、滿頭自信：“男人在兩種情況下必會抽菸：一種是把人上了，另一種是被人甩了。”
真尼瑪有道理。楊磊默默點了個贊。
“我說對了吧？嘿嘿，我都不知道那女的有什麼好。你……算了，說了你又要耍混。”王長髮猛吸一口煙，換來的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嗆死你個王八蛋。”楊磊笑罵一句，抬手敲幾下幫他順氣。
王長髮試著安慰：“以你的條件，上大學找什麼樣的妹子找不到……咳咳咳……行了，別敲了，老子快特麼讓你拍死了。”
楊磊收回手，眼睛看著夕陽：“長髮，你想過以後做什麼嗎？”
“去上大專唄。”王長髮一臉不在乎，“我家情況你也知道，上大專還能早一年畢業。剛好畢業就能賺錢供我弟上高中。他比我聰明，以後家裡還得靠他出人頭地。”
楊磊默然。
王長髮的家庭情況不太好。
原本他父親接上一輩的班，成為馬鐵廠工人。後來因為多生了個兒子被開除，下崗後開了個小賣店，勉強過活。
王長髮的弟弟叫王長才，學習不錯，人也聰明。
原時空，王長才順利考入二中實驗班。一般來說，只要進了實驗班，一個985、211總是少不了的。可惜王長才高三那年出了一場車禍，雙腿截肢……
王長髮能創業成功，靠的不是那個不著調的大專學歷，而是他自己的韌性，或者說，實在是被逼急了。
其中多少苦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不小心站在風口上，讓王長髮賺了不少錢。但為了照顧弟弟，他卻極少離開江東這個小城。
後來娶了個有見識的老婆，本想讓她照看公司和家裡，自己去更大的世界闖一闖。結果後院失火，那女人悄無聲息轉移了所有資產……
麻繩總在細處斷,厄難偏纏苦命人。
楊磊再收到關於王長髮的訊息，已經是他的死訊。
如今重生，除了自己的命運會改變，順便幫幫這個本分的發小。
一根菸燃完，楊磊彈掉菸蒂，轉頭看向王長髮：“我給你兩條路。”
“第一條，從現在開始跟著我混。我保證自己有一口吃的，就餓不著你和你家裡人。”
“第二條，你先痛快玩個暑假，假期結束就回去複習，明年考個正兒八經的本科。你弟弟上學的錢，可以先管我借。”
王長髮目瞪口呆：“啥意思？跟你混啥？你不是要上大學嗎？”
“上大學又不耽誤賺錢。”楊磊對著夕陽伸出手又握緊，“無數機會擺在眼前，不撈一筆簡直天理不容。”
“從我個人角度說，你乾脆也別上什麼大專了，老老實實給我當個工具人，賺錢肯定輕鬆愉快。”
“站在朋友角度，你該學個一技之長。計算機專業就算再過20年也不會落伍，但最起碼你得有個本科學歷，這樣能少走很多彎路。搞好了創業當老闆，差一點也能當個程式設計師，年薪怎麼也要30萬起步。”
“我曹！”王長髮直接跳了起來，“在哪兒上班能賺這麼多錢？！”
楊磊搖頭沒說話。
往後十幾年，房價高昂的同時，一部分人的工資也會漲到一個讓人看不懂的程度。
以目前人均工資不到2000的水平，很難想象未來一個大廠程式設計師的月薪能達到7萬。
太陽落山時，楊磊揮手跟王長髮道別。先回家騎了輛電動車，又去超市提了一箱羊奶、兩瓶古井貢、兩根豬蹄。
他要去老城區看望爺爺奶奶。
爺爺是馬鐵廠廠醫，奶奶是廠裡會計，老兩口退休多年，一直住在老城區的小院。
從爺爺家出來，天已經黑了下來。
楊磊又去超市買了菜和肉，還讓師傅殺了一條魚。
把兜裡錢花得一乾二淨，才心滿意足回家。
看著闊別已久的房子，楊磊長長舒一口氣，心裡徹底安穩。
整個白天，他一直都在懷疑自己處於瀕死狀態的幻想，以至於在爺爺家都沒敢多待，打個招呼放下東西就走了。
現在回到最熟悉的家中，他終於確定——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楊磊先在各個房間轉了一圈，這才去廚房放下菜和肉，開始忙活。
楊爸楊媽工作忙，對孩子一直都是放養，也讓楊磊從小時候就點滿了生活必備技能。做飯的手藝不算高超，但炒個家常菜還是會的。
晚上八點半，楊爸楊媽回家。
看著滿滿當當擺了一桌的飯菜，嗅著不怎麼誘人的香氣，兩人都愣住了。
楊磊搓著手從廚房出來，看著楊爸楊媽，沒有上演抱頭痛哭的橋段，只是嘴角忍不住上翹：“爸媽，你們回來了，刷手……不是，洗手吃飯。”
楊媽一臉狐疑，手按在楊磊額頭：“這孩子該不會發燒了吧？”
楊磊把她手拍開：“發燒燒的開竅了，你還不偷著樂。”
說說笑笑，三人圍桌而坐。
楊媽終於發現一個華點：“雞魚肉都是新鮮的，你哪兒來的錢買這麼多東西？”
楊磊笑得格外燦爛：“媽，我捨得掏錢已經很不容易。您就別惦記我那點零花錢了。”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是有“小金庫”的。
不多，也就3000塊左右。
原時空，他為了挽回李心怡的心意，用這些錢買了一個水晶吊墜……
he，tui！舔狗不得好死。
原本發愁的啟動資金迎刃而解，楊磊不由喜上眉梢。
楊爸楊媽對視一眼，一時猜不透這小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吃完飯，楊磊又主動把碗筷刷乾淨。
等他再次從廚房出來，楊爸楊媽一人端坐椅子，一人抱臂站立，擺出三堂會審的架勢。
楊磊把自己拍在沙發上：“兩位大人有何指示？”
楊媽上下打量著他，提問：“石頭，你還記得你二叔在哪兒上班不？”
楊磊滿腦門問號：“在海州啊。這我怎麼能忘？”
“你二叔家堂弟叫啥？”
楊磊更懵了：“媽，你說什麼呢？我那是堂妹，叫囡囡……你，你們不會懷疑我被奪舍了吧？”
兩口子對視一眼，楊爸點頭：“應該是咱兒子。”
楊磊：……
看來“乖兒子”的角色不能演了。
再繼續下去，兩口子搞不好真會送他去檢查。
順便說一句，其實醫生比普通人更“迷信”。普通人迷信是因為見識的太少；醫生迷信是因為見識的太多。
“石頭你是不是想找我要錢，不好意思說？”馮秀霞想到另一種可能。
楊磊剛要否認，心中一動，趕緊點頭。
臉上的表情糾結且赧然：“對對對！我就是想著找母親大人要點零花錢……這段時間同學聚餐不斷，我也不好總找您開口……”
楊媽撇撇嘴，走進主臥室。
楊瑞明一副“果然如此”的架勢，眯眼瞧著自己的好兒砸。
幾分鐘後，楊媽拿著一沓錢出來。
她沒有直接遞給楊磊，捏在手裡反覆叮囑：“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省著點花，大學開學前不準再找家裡要錢了。”
楊磊心頭不由一熱。純純的意外之喜。
這一沓，少說也得2000塊。
馮秀霞女士是真大方啊！
楊瑞明比楊磊更加激動，一個彈跳從椅子上蹦起來，雙手攙著楊媽胳膊：“秀霞，你坐。今天累壞了吧……那個啥，我剛好沒錢買菸了，能不能從裡面抽兩張……”
楊磊趕緊上去接過錢，朝楊媽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母親大人。”
再丟給楊爸一個鄙視的眼神，轉身跑回自己臥室。
俗話說：寧要一個要飯的娘，不要一個當官的爹。
老話沒說錯，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